侯爷府之中,忽然现身刺客,众人不由惊得目瞪口呆。
刚刚离开囚室的杜正海,此时见机,心思一转,“一鹤冲天”,身形抖得拔起,几个空翻已飞到了何禹廷近前。
寒光一闪,冷森森的长剑已横上何禹廷的脖子!
面对杜正海吐着寒意的剑光与他充满杀气的目光,何禹廷眼底掠过一抹凄幽的神色,轻叹一声道:“杜正海,你还是没忘了要杀我吗?”
杜正海眼神凌厉如刀,满满都是冷冽的杀气,“何禹廷,方才你不是对我说过,你我之间的恩恩怨怨是永远都化解不了的。要想化解,除非一个人先死。看来现在的情形下,死的那个人只能是你了!”说着,手上用力。
常青公主在一旁看得心胆俱裂,哭声道:“住手!”
杜正海心里一颤,下意识地停了手。
只听常青公主泣道:“杜公子,就算你对以往的仇恨刻骨铭心,就算你对何禹廷恨之入骨,可是看在方才我救你一命的份上,看在你与志超朋友一场的份上,就放过他这一次吧!”
杜正海漆黑的眼眸犹如化不开的浓墨,冷漠又隐忍,“公主,对不起,您方才的救命之恩我以后会报答的,可是请原谅我现在不能答应您的要求!”
说着手腕用力,凄寒的剑刃向着何禹廷脖颈直直压了过去!
何禹廷脸色白中泛青,双唇毫无血色;他绝望地闭上眼睛,只等着那决定自己生死的利刃无情地横扫过来。
却听振耳欲聋的金戈撞击之声。远处飞来一物,正正击在杜正海的剑刃上,一片铮鸣。
杜正海只觉腕子阵痛,不由踉踉跄跄后退几步。
看时,只见一人横身挡在何禹廷前面,一式凌厉的“大漠平沙”,以手中长剑堪堪隔开了杜正海横向何禹廷的利剑!
那人虽然黑衣蒙面,但从他那再熟悉不过的身形举止上,杜正海与何禹廷都立时认出了来人为谁。
何禹廷呆呆望着来人面巾之上那双黑白分明、氤氲着层层波光的眸子,只觉百感交集,是悔是愧已说不清,只脸色苍白地滞立在那里,半晌无言。
杜正海脸色骤变,仿佛笼罩上了一层寒霜,眼神冷冽地盯着来人的眼睛,切齿道:“凌云,你真的要阻止我杀这个人吗,难道你对他还没有死心吗?”
来人正是凌云。今天与他同来的还有练南春与“赛仲景”练榭中。
开始时三人都躲在侯爷府囚室外面、树木掩映的抄手游廊下静观其变,不意却被造诣高深的阿三窥探出动静,赛仲景“练榭中”才先声夺人,头一个闪了出来。
凌云与练南春处于种种复杂的心思,没有接着出来;只是后来见何禹廷命在旦夕、万不得已凌云才从小廊下现出身来。
练南春随之也跟了出来,与自己的小姑姑“赛仲景”练榭中并肩站在一起,不动声色地瞅着眼前情势的发展。
此时,凌云面对杜正海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心里已说不出什么滋味。
他微微仰了仰头,努力平复着内心汹涌起伏的挣扎,然后移开视线,只看着别处道:“是的,我对他早就死心了;而且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我再也不会相信什么‘父子天性,母子连心’的鬼话了。
“可是身体发肤,授之父母——生养之恩岂可不报?杜兄,凌云一生从未求过人,现在只好破例求你一次:放过他这一次罢。”
杜正海眸子猩红道:“要是我不答应呢?”
凌云喉结滚动了两下,持剑的手慢慢握紧,语气低沉道:“那就请杜兄的宝剑先从凌云身上穿过去!”
“凌云,你!……”杜正海一时气结。他眸中某些情绪剧烈地翻腾着,终是慢慢收回长剑,长叹一声,转身而去。
何禹廷长吁一口气,眸光潮湿地望着凌云的眼睛,颤声道:“志超,你真的没事吗,那我就放心了……”
凌云抬手扯下面巾,冷冷道:“何大人,到了现在你还在惺惺作态吗?当初又是谁亲手把我出卖给李瑞允的,你这么快就忘了吗?”
何禹廷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有一把重锤毫不留情地一下下击打着,只痛得喘不过气来,“志超,你误会了。当初我也是被逼无奈啊!李瑞允抓走了浣玉和天赐他们,以此为要挟——”
凌云睫毛轻颤,浊声道:“够了!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话吗?说什么天下父母对自己孩子的爱是最真的——哼,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扬起脸,强忍住就要流下来的眼泪,转身就走。
忽听身后一个凄婉的声音道:“麟儿……”
凌云心一颤,站住。
常青公主挣脱浣玉郡主搀扶的双手,跌跌撞撞冲上前。
凌云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冷冷道:“你还有什么话说,公主?”
常青公主泣道:“麟儿,你怎么可以这样称呼你的母亲?你知道么,上次的事情其实是另有隐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