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转移。
能影响这个人的,只有自己。
从今往后一直这样不好吗?只有他能离开的牢笼就不能称之为家吗?倘若家存在的意义是成为远离伤害的避风港,这里又有哪里不符合了?
然而,少女在漫天粉樱中笑着问他要不要喝乌龙茶的样子,倏地在心头浮现。
这一瞬间太宰治想起很多事,让他惊讶的是他居然都还记得如此清晰。傍晚海边的光影,深夜乌龙茶的苦涩。出任务时跟在身后的脚步声,她在lupin的灯光下猫儿似的圆眼睛。
“……留在这里不行吗?”
细微的声音在出口的瞬间就逸散于空气,太宰治惊觉自己问出了声。
自她失声起就钉死在心底的想法,在这一刻终于出现了他再也无法忽视的动摇。
【我想要实现太宰的愿望。】
她呢?太宰治想,她的愿望又是什么?
他一点点松开了少女的手。手指抽离时擦过她的手背,那里已经足够温热。
已经够了,这种蠢事。
太宰治慢慢坐起身,最后侧头看了神原杏一眼。她似乎依然无知无觉,沉静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他看了一会,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黑发的少年离开床铺,拿着手机离开了卧室。不久,安静的社区街道响起车辆行驶的声音,短暂停留之后,再次启动,朝着无边的夜色行去。
昏暗的房间中,少女睁开了金色的眼睛。异质感的金色在黑暗中仿若熠熠生辉,她轻轻握了几下右手,最后收回被中,沉沉睡去了。
这一夜之后,太宰治再也没有回来过。
——————————
说起来,她这是被拒绝了吧?太宰没有回家的第三天,神原杏下楼为自己简单地做了顿早餐。在房间里连续吃两天的零食着实是为难她了,以至于在吃到热气腾腾的食物时不禁有些感动。
没有太宰的话禁足生活根本就过不下去。原来她之所以能忍受四个月的蜗居,是因为太宰每天都会回家,讲任务中各种各样的黑色幽默给她听。
她想实现那个太宰未曾说出口、也从不肯承认的愿望。这是否是一种独断专行呢?又是否让太宰感受到了压力呢?她以前从没想过这些事。直到中原君站在她面前,对她的“帮助”耿耿于怀的时候,她才意识到或许一直以来她都在向太宰倾倒压力。
神原杏靠在椅背上,出神地盯着天花板喃喃:“但是,他好像很痛苦。”
在海中望着她的样子很痛苦,在夜风中说人生更苦的样子很痛苦,在温暖的灯光下说不可能实现的样子很痛苦。
就仿佛活着本身对他而言都是一种折磨。
这对于拼命想要活下去的她而言,实在是很遥远的一种心境。
……再过几天,如果还是杳无音讯的话,就去找森先生好了。神原杏这么想着,虽然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但她比起太宰的痛苦,更想看到他的笑容。
——————————
雨后的夕阳别有一番美感,似火般烧红了横滨的半边天。
“神原君,”森鸥外坐在正对着落地窗的椅子上,笑着望向她,“很高兴能见到充满活力的你。”
神原杏垂下眼,没有回应他的问候,而是直接问道:“太宰他最近怎么样了?”
“哦呀,你来的路上没有遇见他吗?”男人诧异的神情有些许浮夸,转瞬即逝,“太宰君的话,刚从这里离开哦。跟我大吵了一架呢,是迟来的反抗期吧?”
“……吵架?”
神原杏有些惊讶。在她眼中,太宰治总是一副对整个世界都兴趣缺缺的模样,很少认真地去跟他人争论什么。尤其在面对森鸥外时,少年轻飘飘的讽刺和沉默要远远多于直截了当的反驳。
“是为了一个朋友,”男人双手交叉抵在膝上,望着夕阳无奈笑到,“那孩子远不及他表现出来的冷淡无情呢。”
朋友,不是织田先生就是坂口先生。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那、那个,”她问,“太宰去哪里了?我能帮上忙吗?他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如果有我力所能及的地方……”
森鸥外偏头,若有所思地望着她:“这样啊。说不定神原君真的可以帮上忙。”
“我让人开车送你过去吧,要快一点,否则会赶不上哦。”
少女离开之后,归于沉寂的首领办公室内。
“那么,”男人轻轻推倒了黑色的QUEEN,“她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如果她的能力真的可以逆转生死,又将付出什么代价?
会因为挚友而跟他撕破脸皮的少年,又会为她做出什么事?
“稍微,有点期待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