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彻一愣,问道:“你知道的说法里,可还记得最后的结果?”
“嗯……”这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
傅茗仔仔细细回想了一遍,脑海中有个大致的轮廓。
随后说道:“前面案情的诸多细节上,我怕是拿不准,但缘由记得特别清楚。”
“但说无妨。”苏彻点了点头。
他现在也是思路全断,倒不如听一听傅茗的说法。
傅茗捋了一遍思路之后,说道:“故事中提到,是州府衙门与地下赌坊老板之间勾结在一起,私下买了南方流民来坐赌坊庄家,之后又故意在拳赛里打死流民,以此操控整座城的金钱交易。而这可怜的流民本就没有身份,就被黑心赌坊砍下了脑袋做成断尸分散掩埋。
后来这桩肮脏生意被一位江湖草莽知道了去,他自知斗不过府衙,便偷偷将其中几具尸首偷出来,摆放在人来人往最热闹市集上,借此闹大,才能请来皇都的大官评判。”
苏彻听完,总觉得似曾相识,再低头翻开那本旧册子里的所有案卷记录后,十分肯定的看向傅茗。
“你确定就是这样的一个故事?”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么以他多年的断案经验来看,这一次是有人故意做成局,为的是引他来做这个“皇都来的大官”。
傅茗点点头,十分肯定。
她说:“便是如此的一回事,我素来记性好。”
苏彻眉宇间一瞬间凝重起来。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无头尸案背后之人,是在引他调查皇都城的地下赌坊?
每座城池必然会出现几个嗜赌成性之辈,或者家财万贯,或者一贫如洗,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全都愿意把所有的钱拿出来扔在堵桌上,只为了图一时的爽快。
而皇都城是天下最繁华的都城,达官显贵不计其数,地下赌法五花八门,甚至有一些脏到权色交易。就连他知道的朝中同袍,也不免有几个是赌场常客。
虽说□□明面上是禁赌的,可赌徒中也有上位之人,暗场子自然而然也就成了三不管、地头蛇盘踞的地方。
“表兄,是与这一回的皇都大案有关?”傅茗已经看到了表兄桌上的文书,之前晚间进来送糕点时,她就见过一回了。
苏彻双手手肘支撑在案几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抵在下巴处,良久之后——
他抬头看向傅茗:“这个故事,你是什么时候听说过的?”
话虽如此,他的书房网罗天下一切奇闻异录,居然都找不到傅茗所说的结局……傅茗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傅茗垂下眼眸,手里研磨的动作也小了些,声音低低地:“我幼时除了私塾和书院,最常去的地方便是江南郡县令府,这故事也是在县令府的书房里读到的。”
县令大人与父亲素来交好,对她也是亲如己出,一有好吃的好玩的,全都会带着给她一份,就连花灯节里,也会给她做一盏小灯笼。所以她一直在县令府里自由进出。
……是以,后来县令大人暴毙,她的悲愤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
一提到江南郡县令,苏彻自知理亏,立刻便转移话题,说道:“今日你是立了大功的,天色太晚了……你去睡下吧。”
傅茗摇摇头,说好了要磨墨的,总不至于忽然失言。
“我在这里陪表兄……我去拿个汤婆子再来。”
苏彻看出了她冷,却没想到这表妹如此固执,说出的话非要做到了才算完,只能看着她拖着一条受伤了的腿不敢太用力,进内屋拿了个汤婆子后,立刻就又出来了。
……
夜色浓厚,整片天空仿佛全都被天沟吞噬一般的黑。
时间在烛火明暗间一点点过去。
一直到窗户上褪去黑暗,能照进来些许亮色,苏彻揉了揉酸疼的脖子,搁下手中狼毫。
看了整整一晚上,终于是把所有的卷宗都看完了。
如此比对下来,与傅茗所说的诸多细节全都是能对上号的,所以,他几乎已经印证了傅茗的话。
他抬眼瞥见旁边傅茗,像一只小猫一样趴在案几上,一只手仍然挂在砚台上,手背处沾染的墨水痕迹基本都已干涸,另一只手仍然揣着她的汤婆子,一点点余温紧贴。
……就说一会儿得困了,非死倔死倔不肯回去睡觉。
苏彻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把她攥在手里的墨棒挪开,双手拖住她后脑勺,轻轻抱起整个身子。
傅茗睡梦中,似乎是遵从本能的就往苏彻怀里钻。
“傅茗……?”他唤了一声。
傅茗睡得很沉,一下都没有睁眼。
她的侧颜很漂亮,白皙的脸颊透着红润感,粉嫩嘴唇微抿,似乎梦里有好吃的一般。
苏彻一声不吭看了好久,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看入迷了几瞬,转开眸子,将人抱进内屋软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