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宅院内热闹了半晌,一直到打更前好慢慢安静下来。
而周夫人把谢绥这尊大佛请去玩棋之后,这尊佛居然一直玩到了客人散场都还没走。
谢绥笑眯眯的站在台烛边上,看向周现:“周大人为了宴会忙了一天吧?”
周大人看着谢绥还没走,心里打起鼓来。
就说请神容易送神难,他还是卡着定远侯府大小姐不在的时间送的请帖,想着让侯府二少爷谢世安过来的。
毕竟谢二公子风流倜傥又善懂人心,有他在,绝没有冷场的时候。
可没想到啊,来的居然是督察院笑面阎王谢绥。
“这……哪有什么操劳一说的,就是找个由头热闹热闹罢了。”周大人连忙朝他拱手行礼。
论官品,谢绥在他之上可太多了。
“哦,那这样——周大人就不辞辛苦一下,再接个活儿热闹热闹?”谢绥摆手示意身后跟着的护卫上前。
护卫手里举着一个钴蓝色镶银边的方正木盒,上面的雕花文祥极为复杂,凹槽中有些许灰尘,这东西看着有些年头了。
他递到周大人面前,打开盖子。
那一瞬间,周现死死盯着盒子里的东西,不可思议的望向谢绥。
“谢大人……这……!”
“周大人稍安勿躁啊——”谢绥满意地享受着他眼睛中的惊恐之意,甚至享受的点了点头,嘴角笑意不减,“这是贵妃娘娘让我送的大礼,宫里能不能添一位小皇子,就看周大人医术了。”
周现浑身一颤,惊吓地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好似有东西卡住了他浑身所有的骨头。
谢绥冷笑一声之后,看着他眼里满是惊恐的样子,十分满足的交代了最后一句:“你自己掂量掂量轻重。”
她领着两个护卫,一身开了衣襟的圆锦袍随风翻飞起衣角。
她离开的背影,就像修罗殿里的恶鬼不死不休,永远都在告诉你——“你逃不出我的眼睛”。
……
谢绥回到马车上之后,抬起车帘看到周现青白交加的脸色,又同外面护卫说道:“你们两个之后都在这儿盯着,有任何皇后宫里的靠近,格杀勿论……当然,宁可错杀,没有放过。”
她狭长凤眸扫到管家身上。
饶有兴趣的问道:“你在这儿,那谢世安今晚在哪儿?”
“回大小姐的话,二公子今日……匆匆出了门,没说几时回来。”管家低下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惶恐。
“行了,别怕得说不动话——今天我已经杀过人了,所以你很安全。”她看着一片人乌央央垂头弯腰的老鼠胆子样,兴致顿失。在她嘴里,杀人不过头点地的功夫,好似完全不值一提。
这些人,不是怕得不敢说话,就是浑身发抖,一点都没有意思。
还真不如小美人来的有趣呢。
……
一夜过去,天刚大亮。
傅茗刚刚起床就精神气十足地下了床,没等浮雪端汤药过来,就问管家要了令牌出门。
而她早,谢绥比她更早。
她刚摸到督察院门口时,谢绥半倚在门前,双手抱胸懒懒散散。
谢绥一眼就看见了她,抬手打招呼:“就知道你等不及了,快进来吧——”
“多谢谢大人。”傅茗心里头急,便少了客套话。
督察院比之阴森诡怖的大理寺而言,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左右都是不说话默默做事的主簿、司正们,甚至那眼神中都如猎鹰一般,从傅茗身上一划而过。
“谢大人……是不是官府都是一个样森严的?”傅茗跟在谢绥身边发问。
谢绥回头看了看院子里的同僚们,冲傅茗摇摇头,煞有介事地解释道:“这可怎么说呢——当官的文人做派,没事就爱比长短,比文章比样貌比政绩,甚至还能比——谁办事儿更凶……总之呢有我在,你不必怕他们。”
她说完,推开库房大门,熟练的找到了傅川卷宗,拿到傅茗面前。
“喏,就是这个。”
一卷页脚打卷,明显被反复翻动了很多遍的长卷宗。
傅茗解开上面的结,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摊开。
卷宗卷首上“嘉元二十七年傅川收受科举舞弊行贿案综述”,后面是一句话的概述——“于二十七年,圣上得密报,言及吏部傅川等二人受贿,私自篡改考生文章,致使评判不公。”。
再往下,是一众朝中大臣的口述经过,以及六部不同意见,有力挺傅川被人陷害的,有支持刑部彻查本届科举的。最后是陛下的意见,谈到此事涉及国本,交由三司联合查办,督察院、刑部、大理寺于半月后彻查完毕,上交物证三份,人证七个,口供一份。
案卷完。
傅茗看着最后兄长按下的手印,苦涩地用手指尖摩挲着,垂下眼眸。
“傅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