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宇庐内两尊高大的佛像,众人站在佛像之下,须得等到掌事姑姑同住持将事情都安排妥当,这才能按照尊卑顺序依次祈福,孙如兰站在殿前,心急如焚,鬓间的头发好像也白了不少似的。
“周迎在什么地方?”
孙如兰问自己身旁的贴身婢子,一一回应都是没有再见过二公子,她眯起眸子,眼角的皱纹显现,有种说不出的苍老。
昨夜周迎的贴身小厮回禀说公子衣领上都是血迹,回房的时候也是疲惫不堪,眼下一片铁青,还是被人扶着进来的,问起怎么回事又绝口不提,当晚就烧了高热。
她听闻这话,恨不能以身相代,自己受了这桩罪,周迎却回过话说要母亲不要操心,今日一定会按时为靖安侯祈福。
孙如兰是又生气又心疼,此次辞宇庐之行,本就是周迎于珍馐阁犯下不敬侯爷之罪,临了临了众人都来齐了,他倒是迟迟不现身,这可如何是好?
许应瑶本就看着周迎对周逢的态度不佳而心生间隙,这次辞宇庐周迎表现不好,岂非雪上加霜?
她为儿子操劳了半辈子,即使周迎已经即将弱冠,也丝毫放不下,他又身子不爽,她想去看一看,周迎也只是打发了小厮来,断了孙如兰的念想。
只说靖安侯之事重要,他会把握好分寸。
周逢是靖安侯不错,入了平西军不错,可那到底是谁的功劳,若不是周巡的身份,他这个靖安侯能有今天的位置?
而正室所出就压她一头,如今许应瑶的儿子也便压着周迎一头,孙如兰想到这心下又是一痛,老爷在世的时候,还能帮着她们母子一些,现在许应瑶掌家,辞宇庐欺负有所差池,回侯府还不定怎么拿捏周迎。
孙如兰紧紧咬着唇角,她怎样受辱无关紧要,可周迎同自己一般,她怎会好过?
她看向段兰曼的方向,只见段兰曼正在掌事姑姑的引导之下,抱着经书往祈福的大殿走来,一身淡青色的衣裙衬出她孤傲的气质,如墨的青丝垂在腰间,长长的裙裾拖曳在地,她的眉眼淡如初月,好看而清冷。
孙如兰见段兰曼将经书放下来,便连忙走过去,轻声问:“段姑娘,你可知迎儿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段兰曼听到孙如兰的话,心里咯噔一声,面上从容镇定,声线却有些颤抖,她不由往人群中看了几眼,最迟的沈娇娇也已经到了,正低眉垂头站在那里,看起来在想着什么。
扫了一圈却是不见周迎的身影,段兰曼眼下一片阴翳,她的语气掺杂着担心和埋怨:“此次辞宇庐之行,他知道他为什么要来,现在大家都在等着祈福,掌事姑姑也在场,现在闹什么性子!”
是身子不爽,但周迎服过药后,已经止住了血,也渐渐脸色红润起来,周逢说此伤并无大碍,若无解药,只怕会血尽而亡,服用解药之后休养一晚便与正常人无异。
他也说过,今日会到场……
段兰曼心中一悸,周迎说话从未有过食言,虽说周逢将药给了周迎服用,她是信的,可现在周迎迟迟不到,她心中也是分外担心。
孙如兰瞥了一眼段兰曼,有意无意地说道:“他昨日遣人给我说夜晚有些高热,吃了药能迟些,刚刚我还看了一眼,没想到他的房门紧闭……”
段兰曼轻声回道:“他会没事的。”
孙如兰喉头一哽,有些怨气:“迎儿对你之心,我这做母亲的也看得清楚,你对迎儿这般冷淡我也明白,靖安侯的未婚妻,自然要体面端庄。”
孙如兰陡然提高了声调,声音大了许多:“但睁着眼睛说瞎话算怎么回事?”
孙如兰冷眼看了段兰曼,眸底藏着一层说不尽的怨怼:“昨日有人瞧见迎儿进了你的院中,回房的时候衣服上还有血迹,满衣领都是!”
“他什么都不说,只说是高热……”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旁人不挂心,她自己还能不上心吗?
“你对此难道从来不知吗?”
孙如兰的眸子夹杂着犹疑和埋怨,她不信段兰曼对此一无所知。
周迎满衣领都是血迹,他轻飘飘让人传话说是没事,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放得下心?
孙如兰看着段兰曼,她明眸皓齿,淡青色衣裙简单大方,眉眼间的清冷让她准备连珠炮似的责骂哽在喉中,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时掌事姑姑走到孙如兰的面前,朗声道:“如今时辰已到,不知周二爷在哪里呢?祈福自得按着尊卑顺序来,老夫人也吩咐……”
掌事姑姑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人从一旁冲出来,声嘶力竭的大喊。
“不好啦不好啦!”
众人皆是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婢女看起来灰头土脸的,身上的衣裙全是灰尘,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还不等喘口气,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地磕着头。
婢女就跪在沈娇娇面前,沈娇娇被吓了一跳,更让人出乎意料的是这婢女接下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