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真的不声不响坐在她床边好一阵了。
想邀她?明姝面颊蓦然绯红,手背掩了掩自己的脸道:“夫君有心,我高兴还来不及。哎呀,我这样,先梳洗梳洗吧。”
她嗔他偷看她睡觉,难为情的模样。崔承嗣忙别过了视线,眸光漫无目的。他是看了阵子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沉迷。
岑雪衣笑吟吟地:“好,我和嗣哥哥在外边等你。今儿给外祖母请安的事免了吧。”
那太好了,明姝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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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明姝终于收拾齐整。穿了条月白纹竹丝织纱裙,臂环淡雅帔帛,又戴了顶淡青色攒花帷帽,乌发高绾,雪肤花貌。
采苓和绿衣搀明姝上马车,那副卧倚璧人肩,人并花可怜的模样,岑雪衣在旁悄悄模仿了会,倒像东施效颦邯郸学步,悻悻地不学了。
不过她的嫉妒并未持续太久,因为她将给明姝准备一场好戏,让她轻则毁容重则殒命,不论如何,今日都不得好果。
岑雪衣硌硌冷笑,低声吩咐随身丫鬟尺素,不一会才跟着明姝上马车。
崔承嗣并不上车,自己策马走在前面。
便是整个廷州最奢华的马车车厢,此刻对他来说也太过狭小。让他在这样狭窄的地方和明姝在一起,他不知如何自处。
晨起时他用冷水敷面,搓掉了唇上胭脂。
搓了又搓,与明姝唇齿相抵的感觉犹在。
他闭上眼,脑海心底,都是她微张的莹润唇畔。军中士气开放,他夜巡时什么牛鬼蛇神的戏码都见过,只是从前不以为然。但他发现,闭上眼睛联想到自己和明姝纠缠的画面,比那些人所做的禽兽得多。
他甚至还想更禽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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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州是西域边境最繁华的州府,街衢交错、屋舍林立。集市上多的是来廷州做生意的胡商,他们用所携的玛瑙、宝石、象牙、香料等,来换取中原的丝绸、瓷器、竹制品、铜铁器皿……
有叫卖累了的,坐在边上三三两两吃午饭,头盖骨上盛放着洒满香辛料的羊汤肉饼,还有人啃着馒头就西瓜吃。走累的骆驼坐在地上歇息,骡马在旁咀嚼着干草料。
对于送明姝什么礼物,崔承嗣已有了盘算。
眼看他转了一个弯又转一个弯,明姝打起车帘微探头:“夫君,你想带我去哪儿?”
崔承嗣不知怎么,想起平日明姝泪水涟涟,娇容失色的模样,刻意放缓了速度。待马车近前,他才转头对她道:“你曾担心自己在都护府上会受到欺侮,这儿有狮子、野豹、蜥蜴和蛇……你想不想挑一只做伴宠?”
明姝:“……”
他在逗她?
眼看明姝脸色变了,崔承嗣纷乱的心情却好了点。岑雪衣忍不住笑:“殿下,你别听他胡说,西域使臣来朝时才会上贡狮子,这儿哪有啊。便是豹子也不一定有的。”
说完,她的脸色也变了。她有没有听错?崔承嗣在和明姝开玩笑?他不是对谁都一张冷脸?
“等一等。”还没有抵达目的地,明姝却唤了声。方才不打起帘子便罢了,一打帘倒让她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两个南诏来的驼马帮在街上相遇,气氛剑拔弩张,孟疏也在里面。帮派火并在廷州及西域商路上是常见的事。她的舍龙帮在南诏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但方才和孟疏对峙的那个人,却是玉鹤帮的班头。
近年中原相对安定,边境仍然动荡不安,商队和马帮的生意经常因为兵戈战乱而涩滞。玉鹤帮帮众上万,缘起于一个杀人越货的□□势力,又背靠南诏贵胄。得知孟疏搭上了岑元深这条线,有心把他们的生意抢过来。
莫说那班头觉得诡吊,明姝也觉得岑元深找她诡吊。大商队出行,除需驮货的骆驼骡马,还需配备装备精锐的卫队,以岑元深的地位,完全可以从剑东军和刺史府里挑选人手。
他为什么亲自上门找她?
她还没有想好该做点什么,远远的又听得那班头刺耳谩骂——“听说你们的锅头是个姿色不错的女人,哈哈,是不是夜里靠了不三不四的手段,才勾搭上那岑家三郎?”
下一秒,他被孟疏踹了一脚。
白衣雪靴的玉面少年,刀柄拍了拍那班头的脸,语气凉淡:“若你再说半句阿姐的不是,便是全尸,也留不住了。”
“好大的胆气。”对方不怒反笑,仿佛遇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不过个清俊少年,敢和他们叫板?
明姝蓦然摁着自己的心口,呼吸都急促起来。岑雪衣好奇问:“殿下,你的脸色怎么不太好?”
“我,我……”明姝咬了下唇,咚的一下软在车壁上,“我突然心慌恶心,头晕目眩……岑姑娘,莫如你和夫君先往前挑看挑看,我在马车上歇息一会。可能昨夜受凉了。”
“不要紧吗?要不要叫大夫?”岑雪衣貌似殷切道,“廷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