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钟凝雪废了不少口舌从头到尾将这事情与陈谦润细细分析一遍,奈何同不讲理的人讲理是对牛弹琴,好说歹说,皆是油盐不进,陈谦润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既不答应,也不反驳,说到最后钟凝雪皱了眉头,道:“既是这样,你将我也留在这里罢,你自己到去汝兴去。”
这话叫陈谦润腾地坐了起来,说道:“不行!”
“我不走。”钟凝雪学他说话,“反正我就是不走。”
“你是成心的,”陈谦润道,“成心气我。”
钟凝雪微微笑了一笑:“你也知道生气?”
“反正我们要一起走。”陈谦润道。
“明日是我的生辰,我要留一日,过完生辰再走。”钟凝雪道。
陈谦润问道:“真的么?”
陈谦润问的极为认真,钟凝雪不便同他开玩笑了,她收敛笑意,说道:“我要因过生日耽误了正事,我便对不起师兄,对不起在北疆所有的将士们。”
“嗯。”陈谦润轻声应道。
他重新躺下,将钟凝雪抱在怀中,抱着她蹭来蹭去,说的话模糊不清,钟凝雪知道他大概出于内疚想说句抱歉,却知并不合适,因为比她辛苦的人多了去了,多少人扛刀上阵置生死于不顾,多少人背井离乡,对亲人而言是生死未卜,她有家人在旁,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了,所以他不能明着提,只在心里想。
钟凝雪沉默片刻后,像在宽慰陈谦润,她道:“到天亮出发时,我们有个后半夜可以踏踏实实地歇息,在路上不用脚走路,嘴也是闲着的,可以说话,想说什么都行,倘若顺利,说不定能在子时前到汝兴,便又可以好好地歇一歇了,所以我明日过得一点都不累。”
她问陈谦润:“是不是?”
陈谦润模糊不清地回了句是。
“嗯。”钟凝雪道,“那歇息罢,不要再缠着我了。”
这样的话,陈谦润怎会听,他变本加厉,闹得钟凝雪无可奈何,到后来已经叫不出声音,手脚并用也不能将他推开,在收获了两枚牙印后,陈谦润终于放过了她,此时已经是后半夜,到了钟凝雪生辰那日。
“雪儿。”陈谦润的声音也有些哑了,“我不知该说什么,就愿往后每年的今日你都能开开心心的。”
“……”钟凝雪道,“就单这一日开心么?”
钟凝雪的嗓子哑得不轻,陈谦润听不清楚她说了什么,他问:“什么?”
钟凝雪大了些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一年有三百多天。”
陈谦润轻声笑了:“那祝雪儿每一年的每一天都是开开心心的。”
钟凝雪十分礼貌,半哑着嗓子道谢:“谢谢。”
房中已没了烛光,黑漆漆的,看不清人,但因二人皆未着任何衣物,紧紧挨着,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陈谦润翻身抱住了她,叫她一声雪儿。
钟凝雪应道:“嗯。”
陈谦润轻声道:“我送你的第一份礼物,你不应该拒绝是不是?”
不等钟凝雪回答,陈谦润又道:“况且那不是我一个人的,也不是我们两个人的,是我们很多人的,是不是?”
钟凝雪不曾想到他这样说,一时无话。
“待到天下太平,你想留在上原,我便留,”陈谦润道,“你若想回汴城,我便同你一起回。”
钟凝雪第一想到的是难不成他要迁都么,再想时,觉得陈谦润绝不会这般儿戏,他说的大概不是迁都,而是皇帝他不当了。
另外想到,陈谦润给她唐庄不假,那大概不是主要目的,他是告诉天下人,所谓权力,他来掌,和她来掌,是一样的,在他心中,一个钟凝雪要远远胜过所有的权力。
“我若执意不要,你会怎样?”钟凝雪问道。
“我会不开心。”陈谦润道,“你若是喜欢我,会舍得让我不开心么?”
这是哪里来的歪理,钟凝雪不与他争辩,只道:“你总是有理由。”
陈谦润委屈道:“那我长了嘴,你不能不许我说话吧?”
他说到此处,钟凝雪想起什么来,她道:“我生辰的事情,不要同任何人说,卫凡也不可以,只我们两个人知道,我们偷偷地过。”
“偷偷地过,”陈谦润问她,“你想怎样偷偷地过?”
钟凝雪道:“反正是偷偷地过。”
“可我听不懂偷偷是个什么意思。”
“那你不要知道了,我自己过。”
“不行,我们要一起。”
“你再说话,不休息,我就到别的房里睡去。”
“我不说了。”
“嗯。”
*
陈靖知道陈谦润的消息,是在卫凡的奏报上。
卫凡将自贺兰艺南下入楚至侯爷府的兵暂驻唐庄期间发生的一切事情全都向陈靖说明白了,过程并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