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与东南不同,世家豪强皆蓄私奴、养私兵,权势可压王侯府吏。名上虽奉天子号令,暗里如何未知。庄卿过若去彼处,恐有闪失。”
张端道:“我如何不知此事。但今若不行险立功,便是听任族中安排。我平日隐居川下,以男子身份行走,已引族内怨言,若然不能出仕,到底做不得自己的主。所幸我幼年得仙人指点,稍通玄理,门下又有几名善武的门客。若得西行,可为强助。”
她字句顿出,语态决绝。荆石听罢,知她心意已定,亦不再多言劝说,只点头道:“庄卿自有主意,但望珍重小心。”
张端低应一声,负手往道外行去。隔得片刻又道:“昔日我读史书,曾知西南之地礼度宽松,纵使贵门女子,亦可抛面于外,乃至自择中意之人。南境更曾有女君之国,不知是真是假?”
荆石道:“是真。乐华国因逢宫变,曾立女君。及至南海以外,亦有仙岛孤国,岛中多以女子为尊,行走婚制。岛民自小从母而居,聚为一族,不设姓氏。若有男女合意,仅为夜宿欢好,平日仍归本族,不从嫁娶。”
张端本自怀愁静思,忽听荆石应答,抬首诧然道:“子蕴当真博学,竟知这等南疆之事。若然日后能得机缘,但愿往南疆一行,以增见闻。”
荆石应声道:“南地风土险恶,也未处处是好。只因民生多艰,才得疏松礼度。庄卿如欲成事,还是西土易办些。”
两人谈及此处,一时无言,便沿野中信步,但见草木萧萧,青苍积郁,使人望而生愁。张端走在草间,信手摘得一花,忽道:“子蕴可有他事问我?”
荆石摇首道:“无事。庄卿善能举众服人,又有经纬之才,自当为天下用。西域中土,我以为皆可去得。”
他本意称赞,张端脸上却不见喜,只望了远山道:“生为女子,须得经纬之才,方才能出得家来,又有何可得意。我眼下同子蕴说知此事,亦是表明志向。今次大举,我必夺前列,以保西进不失。我知子蕴无心进仕,但今次若不能取职,日后恐怕参商永诀,再难相见。我生平友人寥寥,若自此相别,殊为遗憾。”
她抛出此话,不待荆石应答,又匆匆道:“天已将晚,你我久不归营,易惹旁人猜忌。我午间饮酒稍多,一时失言,子蕴勿放在心上。”说罢挥一挥手,匆匆作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