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薄的、摇荡的黑色,如同胎儿被子宫包裹。在黑暗的薄膜里安稳沉睡,一直一直到永光的时代到来——
“醒过来。”有人沙哑地说。
那声音剥食了黑暗的薄膜。在无边朦胧的幻梦里,他看到畸形腐烂的乌码端坐在宫殿宝座上。殿心的水池中盛开着漆黑的莲花。
乌码离开宝座,步下缀满银线与宝石的晶墀。他的身体在行走中剧烈变形,皮肤如蚕茧撕裂,从骨血中钻出了漆黑瘦长的男人。
他有妖妇的美貌,死白的皮肤,翻滚黑潮的眼睛。当他举高临下地投来视线时,狭长的影子如群蛇狂舞。他的喉咙里迸发出巨兽洪钟般的狂吼。
“醒过来。”他用那恐怖的声音命令道,“我无法及时赶到。把你的小秘密唤醒!就是现在!”
影子在宫殿中肆虐咆哮。雷霆之声从遥远的天外传来。
“现在,现在,现在!她就要输了!她们都会失败!你希望她永远消失吗?等我赶到时一切都已结束!她需要你的帮助!就现在!”
恐怖的兽嚎填满了思考。
“启动那该死的东西!”
但是,只要想到那件事。
“你必须抓住她!”
于是他奋力睁眼,从莲花与黑暗的宫殿里脱离。
痛觉重归躯体,而雷霆之声犹在耳畔。模糊的视线里飘浮着柔和的白影,像冬季的雪花轻柔落在脸上。然而一点也不寒冷,盖在脸上的是温暖柔软的织物。
是她。不知何时到来,静静地坐在旁边。
——想要吐出语言,洞开的胸膛却无法吸进空气。
“子蕴勿动。”她说。
她的手中握着玉质的小瓶,一点点向着他的嘴唇倾落。瓶中流淌出淡红清澈的水,如火焰般延着消化道进入体内。
——想要对她说话。无论是幻梦还是真实,无论是第一次还是最后一次。
“红瑚。”
她呼唤着门下。
“你随我同去。”
红色的影子飘近。一如既往,没有分毫怜悯地问:“事已至此,娘娘欲待如何?”
——请不要离去。
心中这样无声地祈求着。身躯却如火焰焚烧般疼痛无力。
她拾起花枝,握在胸前端正地凝视着。然后轻柔地摘掉洁白的梅花。
“户生病梅,不得不折。”
她冷酷地说。
——请不要离去。
“子蕴日后当好自为之。”
白影在视界中渐渐远去。乌码的嘶嚎充斥着脑海。
启动吧。启动吧。启动吧。在黑暗的渊薮中,既没有星光的指引,也无法挽回离去的故人。如果一生中只有一个愿望能够实现,那么即便要永远停留也没关系。
——请不要离去。
于是,视界里亮起流动的光。
既不是火焰也不是翠星。他看到发光的数字在整个视野表面飞速流淌,像风雪的大瀑布、翻涌起雷雨与浪涛的海洋。他吞咽指示,接受灌输,领会概念,获取知识,通晓定义与内容;听觉、触觉,嗅觉、味觉,采集到的一切数据不加筛选地涌入脑海,知觉的扩容烧化了思维。
但思维的听觉中传来冷漠的回声。
“——警报:灵场源充能成功。安全拟态已解除。”
被安放在手边的碎玉石闪烁起冰冷的光,频率稳定地振动着。它们在他的注视中鸣叫、融化,聚合,重组成近乎液态的球体,颤动着飞了起来。
脑中响起了它的宣告。
“请注意:检测到枢体完整度过低。拓展进程打开,生物工程学增强模块开始运行。自检结束。枢体状态中危。开始收集环境信息。宇相定位开始。宇相定位失败。”
“请注意:精细结构常数不稳定。宇相定位法已失效。灵场特征值变动幅度极强。部分域内参数失效。正在引入相应参数。请手动输入物理规则参数。”
“请注意:枢体编号无法识别。原型编号读取中。原型编号0101。无法链接基地记忆区存储,远程记忆载入已取消。重置编号记录为0101。开始执行幸存者保卫设置。枢体思维信息读入开始。任务清单已建立。请保持微子仪连接,并接受任务要求。”
“警告:检测到符合记录的灵场特征值变化。记录编号03‘赤县’,战区配置开启。微子武器化限制器已解除。”
“请注意:最高级指令:保持生存并确定基地位置。”
“请决策:是否解除灵场屏蔽器?”
“请决策:是否开启灵场防护设施?请选择相应参数。”
“请决策:是否进行枢体修复?请选定修复as与运行效率。”
“请决策:是否在枢体修复期间将本机待机处理以减轻能耗?请设置能耗分配比例。”
“指令已接收。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