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要被浪费了,就像波迪的生命一样。死是一切追寻的敌人。死是浪费的帮凶。
又一次,她感到执行人笑了。而且笑得比嘲笑波迪时更有生气。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某些兴趣,同样是无关食欲和繁殖欲的。
你。他笨拙地噩梦般的嗓音说。你和你的主子一样不安分。你们都自命不凡,你们都不想失去不凡。不过,你和他有所不同,你是一个——
他没有说明雅莱丽伽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者是个什么样的自命不凡的将被屠杀的尸体。当那黑眼睛的深处闪过一抹红光时,雅莱丽伽差点就扑了上去。她没有这么做是因为她同时感觉到了灼热。灼热是从她的后背散发出来的,好像她背后有谁升起了一团火。
雅莱丽伽转头往身后看。在她这么做以前,她的心里仿佛就已经有所期待。她看到飘舞的火像长长的袖子或纱带,橙、蓝与白色的焰边在无限变幻的事项间稳定而优美地划动。在这些半透明的焰火中央是一片灼烧视线的红色。那活跃的能量,那生命的蕴集,在辉煌耀奕的中央描绘出雅莱丽伽所熟悉的形象。
一个似乎比她印象里大上不少的荆璜走出了无穷的梦幻。他走过的地方,空间变得空旷而明亮,所有的现象都平息下去,都变得平凡而沉寂。他就这样笔直地走到雅莱丽伽背后,可是没有和她产生视线交流,因为他的眼睛已牢牢紧闭。雅莱丽伽上上下下地看他,用尾巴梢悄悄拍打他的脚尖,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执行人站在她前面望着这一幕。
这一次他不像先前那样疯狂,仿佛理性真的重新回到了他的躯壳里。即便他和荆璜站得很近,几乎就只隔着雅莱丽伽,他也没有试图用影子去抓取什么。他没有行动,艳火织就的彩纱却向他靠近,裹住环绕他的影子,裹住他身后的道路。光芒所到之处,急遽变化中的混沌便清澈而稳定了。旷然的空间显得剔透、明亮而又洁净。
荆璜仍然闭着眼睛。他的脸上浮动着红絮般的纹路,看上去好似一张没有表情的精细面具。在这光明世界里,执行人藏身于柴火杆一般细长狭小的影子小径上,漠然地打量那个完美世界的制造者。他格外仔细地观察荆璜的脸,雅莱丽伽几乎以为他会从自己身上跨过去,去把荆璜的脸掀下来,拿在手上认认真真地看个明白。但是这种观察最终换来的是一声粗鲁而含糊的哼叫,似乎执行人对自己所看见的东西既迷惑不解,同时又不怎么满意。
我不认识你。他仿佛是这样说。你没存在过。
荆璜依旧闭着眼睛,右手却伸了出来。雅莱丽伽起先以为那是什么法咒,可是什么事也没发生。她只看到荆璜的右手,四根手指虚握在手心,只有中间的指头伸出来,对着执行人直直地朝上竖起。荆璜的脸颊鼓了起来,同时咬着嘴唇,好像在酝酿什么,又似乎在忍耐什么。至此雅莱丽伽仍然没有明白这一切的意义,然而执行人的影子却微微躁动起来。他疑虑地望着荆璜,发出前所未有的清晰的声音。
你是谁?他问道,那声音就像是从躯壳里脱出了另一个人。
荆璜深深地,深深地呼吸着。他是不需要呼吸的,可是似乎他要做一个十分需要勇气的艰难决定。他费劲地咬着嘴唇和腮帮子,像要把一股气憋回肚子里,可是最后还是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口。
“是你爹。”荆璜说。雅莱丽伽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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