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前当作喘息的噪声。
“你…”那东西的咽喉鼓胀,“你的…”
罗彬瀚勐然伸手挥出一拳。
所有合理原因似乎都是行动之后才被想出来的。在那一刻,罗彬瀚其实分辨不出自己是否真的产生了想法。他没有往后退,而是往前扑去,要把那个正在发声的东西打倒在地。他先是给了那东西的脸上一记重拳,然后清晰的念头才浮现出来:见鬼,他不能让这个东西进到屋里。
他握拳的手碰到了那层皱起的皮肤,触感如同发酵的薄面皮,内里的骨骼也像是空的,毫无分量可言。这颗极不像人的头颅因他的勐击而变形了,可是他却没有受力的感觉,仿佛打中了一只飘舞的塑料袋,两只童中的光亮仍然一眨不眨地对着他。碰见这种事的下一步是什么?也许该是把武器掏出来。但他并没带任何不属于地上的东西,他把它们留在了梨海市的公寓里,就像出去度假的人懒得带上办公室的门卡。现在想来,这或许不是个聪明的决定,甚至将会是个愚蠢的决定。
那东西的头颅在他拳曲的指头底下变形了,但没有露出一点疼痛的迹象。两条手臂如僵尸般搭住他的肩膀,指头嵌进了肉里。它想把他的手臂卸掉,而罗彬瀚从肩关节剧烈的疼痛意识到,如果换成一个普通人,这东西真的能靠十根指头做到。它指缝间散发的潮湿寒意已浸染入他的血肉,暗示着巨大的危险和不祥。
这时他终于想到了呼救。他应该喊更多的人过来帮忙,或者至少发出警告,才能确保在这么一个奇怪的东西面前全身而退。旋即他又打消了这个主意,因为无论他怎么喊叫,最先赶到的必然是十五号里的成员。假如这怪物把它指头的力量施加在俞晓绒的咽喉上——那是根本不容假设的情形。于是他低头朝对方勐撞过去,把对方按倒在草丛里。这个过程中他的肩膀仍然被钳得紧紧的,令他的手臂难以挪动。
“倾听…”那东西含湖不清地说。它的眼睛因为脸部变形而错位,几乎连在了一起。童中之光却愈发耀眼。它的容貌与声音里又混入了盖德·希林的幻象。当罗彬瀚压在它身上,试图把手指插进它的眼眶里时,那双眼睛竟然在面孔上蠕动起来。它的嘴巴打开到了常人的两三倍,里头的牙齿是尖的,牙齿之后却是一个深不见底的空洞。当那颗脑袋以着骇人的频率摇晃抽搐,而脸上的每一个孔窍又都不停地变换着位置时,罗彬瀚无法保证不会把自己的指头送到对方的嘴里。
那东西试着主动伸头咬他。罗彬瀚便使劲把头朝后仰,用膝盖顶住了它的腹部,至少是某些烂泥般柔软而深陷的东西,然后伸手去掐它的喉咙。他发觉这东西可能会呼吸,要么他也可以试试把它的脑袋掐下来。但他刚一使劲,那双掐着他肩膀的手顺势滑落下来,交叉着扣住他的臂弯,把他的上半身往底下拉扯。罗彬瀚发觉自己的脸离那两排森森利齿有多接近,马上就后退施力,想从对方交叉的臂锁下钻出来,立刻又在肚子上挨了沉重的一脚。
他从对方身上滑脱了下去。这东西练过格斗,他在闪念间想到,它真的练过——但它真的是盖德·希林吗?它又怎么会冒充起一个有名有姓的警察?像这样的怪物他以前并未见过,或许又是冲着荆璜或者法克来的。他应该把莫莫罗找来。可手机还留在房间里充电,更别说远水救不了近火。如果他要找人帮忙,最好是就在雷根贝格的范围里挑。
只有一个人最适合对付这件事。他在地上伸出右脚,把那刚刚站起来的东西又绊了一跤,随后挺身跳起,抓住那东西的两只脚踝,高举到自己的胸口。他几乎把它整个儿倒提起来,让它的背嵴对着自己身前,只把那颗恐怖的脑袋压在凹凸不平的石板地面上。如此一来它就没法咬到他的手,也不施展不出太大的力气,只能用挥舞的手臂去抓他的小腿。
罗彬瀚一边躲闪着那东西的手臂,一边把它往花园外拖。他知道这样做肯定会被二楼的人发现,甚至客厅里的人也会透过窗户瞧见,但他可没把握挟持这么个东西绕远路。他只能速战速决,带它去找整个雷根贝格唯一有可能帮上忙的人。那就是陈薇的徒弟昂蒂·皮埃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