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3 逡巡于径(上)(2 / 3)

孔。今天早上以前,他看这张脸时都有种本能的警惕,就像人瞧见一条斑斓蜿蜒的绳索时难免会联想到毒蛇。可是眼下他已不觉得了,因为人的知感只能建立在比较之上,你要是正被活活锯掉一条腿,有人在你胳膊上打针的事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他现在看罗嘉扬的面孔,真像一块玻璃板那样透彻而安全,底下无非是些高温沸腾的污水,而绝不会是一颗威力巨大的脏弹。在不吃东西的时候,鬣狗的脸瞧上去也挺可爱的。

“我需要用他们办点事。”罗彬瀚说,“报酬我会给足,但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罗嘉扬一声不吭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正常人突然发起疯来。继而他似乎觉得这里头有个什么陷阱,就是为了要折腾他而设置的。“你不想让你老头知道?”他怀疑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发现自己叛逆期到了。”罗彬瀚说。他露出爽快的笑容,告诉罗嘉扬在这个周末以前他就得有那些人的联系方式。“你们勒索过吗?”他确认道,“在路上堵过落单的人?往别人脑袋后头敲棍子?你们总不至于成天就是喝酒鬼混,连一道流血的伤口都没给别人造成过吧?”

等他们到了公司的时候,罗嘉扬已经不再跟他说话了。他已完全相信罗彬瀚今天是真的疯了。罗彬瀚语调愉快地请他出去买点东西,自己则坐在车里继续哼着小调。等罗嘉扬走了,他才从后头的置物台上拿过抱枕,从里头取出装武器的内袋。他提着电脑包进了办公室,不出一分钟陆津就过来了,打听他昨天去医院的结果怎么样。

“没什么大事。”他轻快地说,“我忘了自己昨天吃过头孢,又吃了点带酒精的甜点。好在量不是很多,我睡一觉就好得差不多了。”

陆津放下了心。罗彬瀚问他昨天对审计组的招待怎么样,陆津告诉他一切都很顺利。这顿招待的午饭吃了大概两个小时,没谈什么特别重要的事。

“我本来应该去的。”罗彬瀚说,“跟他们的人熟悉熟悉,有些东西我也想请教一下专业人士——咱们找时间再安排一顿饭吧,我看这个周末就不错。顺便问一句,他们现在住在哪儿?”

尽管审计团队里有好几个梨海市的本地人,事务所本身却在蜗角市,这些人的住宿当然也得由甲方买单。这对他们倒是没什么为难的,因为他们自己名下就有酒店。果不其然,南明光把他们安排到了市区最好的一家酒店里,也算是周全泠蕃的面子。罗彬瀚对那家酒店印象很深,因为它外形奇特而故事颇多。他们给它起了个挺中规中矩的名字,叫“逐雅居”,但当地人总是管它叫“蓝洞”,连罗彬瀚自己都经常这么叫。就算是对一栋楼来说,绰号也永远比名字更贴切。

“住那儿也不错。”罗彬瀚说,“我记得那儿附近就是榆杨江,对吧?再往前就是入海口了。那里好像还有个游艇俱乐部呢,现在还开着吗?”

“应该还在。”陆津不太有把握地说。

“去确认一下吧。他们估计得在这儿留两三个月,我想我们多少也得招待一两次旅游之类的。照我看,去江边或海边玩玩都不错。我们可以订条游艇,再去分江洲上住两天。你也去查查分江洲上的饭店。他们现在的晚饭也在逐雅居吧?”

“是在那里。”

“我今晚过去和他们一起吃饭。”罗彬瀚说。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他瞄了一眼,看见屏幕上的消息如流水般刷过去。但他没立刻打开,而是又和陆津说了几件外地分公司的事,然后才打发对方走了。等办公室的门关上以后,他才把这整个房间打量了一圈。在天花板上有个烟雾报警器,一下一下地闪着红光,总叫人疑心它里头藏了个摄像头,其实那不过是正常现象。这房间里并没有另一双物理上的眼睛,但确实不止他一个思想存在。

他拿起手机看了看,在所有聊天框的最顶部多了一个他从未亲自加过好友的联系人,昵称是英文的,叫作“爱丽丝·凯特勒”,头像则是一幅色调与形状都极为怪异的森林油画。昨天晚上,罗彬瀚偷偷摸摸地拿这副画去网上搜索,他还没来得及在搜索框里把图片上传,“爱丽丝·凯特勒”就主动告诉他这幅画是爱德华·蒙克所画的《黑云杉森林》。

“我们也不必真的到这种林子里逛逛吧!”罗彬瀚对手机这样说。他自己没有开摄像头或麦克风,但聊天框里却回给他一个由简单字符组成的笑脸。

“上线”后的李理喜欢用这种假装聊天机器人的方式跟他交流。一旦远离了那个装载她数据的黑匣子,她似乎就无法再以传统的幽灵形象到处晃荡,也不再用那种标志性的腔调同他交流了,从时时刻刻发来的消息里,罗彬瀚读到的只是一行行不带感情的实时情报。就在这栋大楼里,以及他们可能需要的每一个地方,每台联网的电脑与手机都已成为她的眼目。潘多拉魔盒已经打开了,现在林子里无处不是监控着野兽行踪的哨探。

这样彻头彻尾地侵入别人的生活还真是罗彬瀚从未想象过的事,可实际体验并没那么震撼,因为真正干这事的人毕竟还是李理。她只把她认为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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