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些进屋吧，太后她呀一直念叨着您和太子，三殿下也平安回来了，等会儿她瞧见了一定十分欣喜。”
风回雪和苏煜皆配合地浅笑，唯有苏霁面色沉静如水。
他不咸不淡撇开远眺的目光，牵起风回雪的手径直走上了清池边上那条石砖铺成的小道。
老嬷嬷愣怔一秒，立即回神跟了上去。
待人影即将消失之际，苏煜移开步子，一个人慢慢悠悠走在最后面。
折扇叩在掌心，他用力攥住扇柄，一双黑眸紧紧凝着太子的背影。
衣袖迎风而动，额前乱飞的碎发逐渐迷了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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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卫国境内，东南方向。
七皇子的马车离开皇都后，一路奔向了秦月山脉底下的襄南城。
“殿下，咱们到了。”小厮挑开车帘，低声唤醒浅眠的少年。
此刻，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绚烂的明霞染红了半边天，夕阳下的一线薄雾割开连绵起伏的群山，刻画出大地的寂寥。
一身干净打扮的少年揉了揉眼睛，打着呵欠懒懒散散纠正小厮的称呼，“说了许多次了，我已经脱离了皇室，没有爵位没有封地，不是你口中的什么殿下。”
“可是这分明是您......”
自己放弃的......
若不是贵妃急不可耐，您分明也能和其他皇子一样，享不尽一生的荣华。
小厮打抱不平地嘀咕了几句，在少年笑盈盈的目光中低下了头。
“行了。”少年伸了个懒腰，探出半个身子仰望城楼上的守城将士，满不在乎地提着建议，“要是摸不清称谓，以后就喊公子好了。”
柒公子。
不称名讳，只保留家中的排行。
“知道了，公子。”小厮的声音低低的，听上去闷闷不乐。
少年侧目瞥视，随即坐回马车，隐在车帘后扬声吩咐他，“进城吧。”
朴素的马车内部空间小了一倍不止，材质更不比皇家用料精致华贵。
一路的颠簸使得车身摇摇晃晃，小厮在前方驾车，晕晕乎乎的感觉简直快要让他昏厥。
他悄悄窥了一下里面的人，眼里浮起一抹敬佩：“公子竟然还能坐得安稳。”
“天色暗了，看路，驾好你的车。”
少年慵懒的嗓音很是悦耳，却让他的面色白了又白，“是，属下这就寻个落脚的住处。”
绕过一个个街角，城里四通八达的道路扰乱了他们这些外来人的方向。
半个时辰后，马车兜兜转转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小厮长吁一声，勒住缰绳，停在两条路的交汇口左右张望，心下有些犯难。
“往东一直走，守月客栈。”
车内传来一句漫不经心的指引，他坚定不移地朝着东面再次扬鞭。
不问也不疑，这段时光足以令他为少年的本事折服。
暮色遮蔽住整座城池，一眼望去，万家灯火通明，一派祥和安宁。
入夜后，街市的喧嚣不灭。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商贩挂起一盏盏明黄的灯笼，外面罩着的轻纱模糊了刺眼的焰光。
隔着人海，一座三层高的木楼骤然出现在小厮的视线内，“守月客栈”的匾额在月色中镀上了一层银边，光影于表面摇曳沉浮。
“守月客栈？名字倒是挺威风。”小厮把马车停在小巷里，转身对着车厢里面的人嬉笑，“公子以为如何？”
“襄南城背靠秦月山脉，它取名守月也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少年单挑起一边的车帘，天青色的氅衣包裹住他瘦弱的胳膊，“确实威风，可见其背后之主心性颇高啊。”
留下这意味不明的调侃，他动作利索地起身下车。
小厮将车交给客栈的伙计，跟着进入亮堂的楼中，眼前富丽堂皇的景象再次令他大开眼界。
襄南城和京城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生活态度。
京城夜间也热闹，那种繁华充满了温情的味道，不似襄南这般奢靡。
目光所及，大堂满座无一空位。桌上摆放的美酒佳肴散发出道道诱人的香味，轻易勾起了人的口腹欲。
定睛一看，有些菜品甚至是在京城酒楼里都吃不到的鱼肉。
这客栈背后什么来头？
小厮按下满腹疑问，眼神在大堂各处穿梭，不放过任何一桌客人。
“人呢？”他踮脚探了探头，“啊，公子在那！旁边那是？”
角落的一桌前，两人相对而坐。
天青色身影背对门口的方向，正巧挡住了红衣男子的大半边脸，小厮只能隐约观察出那人的眼睛是极为罕见的琥珀色。
待他赶去少年那一桌，只捕捉到自家主子客气的一声——
“贺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