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黄土高原满眼青色,小麦快要成熟了,玉米长得有一人高,这两种主粮铺满了塬上和沟里的绝大部分土地。长势喜人的小麦和排列整齐的玉米诉说着西北农民的勤劳和辛苦,胡麻、谷子、土豆等农作物也不少,每一块土地上都覆盖着庄稼,沟里的梯田上随处可见在骄阳下劳作的农民。
土里刨食靠天吃饭的农民有多辛苦,我和谭勇浩都很清楚,不但自己的父母这样活着,自己也是这样活着的,每年暑假,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们都和父母干着一样的活计,顶着同一个太阳,流着相同的汗水。过几天考完试,我们两个要么在家里帮大人干农活,要么出去打工,我们的成长和劳动相伴相随,虽然我们只有十五六岁,但是谁都逃脱不了劳动。
就在我俩坐在沟边憧憬着未来的时候,突然一个土疙瘩从身后飞来,打在了谭勇浩的后脑勺上,土疙瘩与脑袋剧烈碰撞后碎开的粉末飞进了谭勇浩和我的衣领,谭勇浩呼地一下站起来,愤怒地转过身去。
我边清理衣领里的土渣子边扭过头去,这一看,吓了一跳。魏建军和那群校霸以及几个不认识的小伙子就站在我们身后不远处,有将近十个人,他们挑衅地看着谭勇浩。
我拿不准他们到底是专门尾随我们到了这里,还是跟我们一样溜达的时候路过这里,如果是前者,那今天将很麻烦,如果是后者,或许谭勇浩今天能躲过一劫。但是无论如何,按照传统,毕业之前各种恩怨是要了结的,魏建军是不会轻易放过谭勇浩的。我们大意了!
谭勇浩似乎也有些胆怯了,很快收敛了脸上的愤怒。毕竟明天就要上城去,后天就要考试了,他不想在今天惹出什么乱子,而且可以说我们都已经离校了,现在对方发起狠来就不会顾忌校长的面子,或许会下狠手,他们那么多人,谭勇浩是打不过的,而我又胆小怕事,帮不上什么忙。
谭勇浩站在那里没有说话,我赶紧站起来,两条腿已经开始哆嗦了,想着怎么求情,怎么脱身。这时候魏建军发话了:
“小子,跟老子的账没算清楚,你以为老子会放过你啊,这几天老子盯着你,生怕你跑掉,明天去考试是吧?今儿个老子送送你!”
我赶紧求情:
“军哥,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们吧,以前都是我们的错,您让我们干什么都行,只求您放过我们。”
魏建军轻蔑地看着我说:
“吴大强,老子今天本来不想揍你,可是你小子嘴贱,那就连你一块儿修理。不过就你那熊样,你要是跪下给老子磕几个响头,叫几声爷,我也可以放过你。”
我更加紧张了,还想再求他,谭勇浩抓住我的胳膊往后扯了一下,我被扯得后退了一步,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魏建军恶狠狠地说:
“谭勇浩,今儿个这顿打你是躲不过去了,这也怪不得老子,谁让你那么狂?咱们今天必须做个了结,你小子识趣点,或许老子下手会轻点,要不然,哼哼!”
谭勇浩始终没有说话,求情不是他的性格,他是一个宁折不弯的人,看来今天一场恶战避免不了了。魏建军看谭勇浩不说话,于是朝身后的一帮小流氓喊了声:
“给我打!”
四个小流氓闻言立即从三面包抄了过来,而我们的身后就是悬崖,我们无路可退。其他的小流氓站在那里没动,包括不认识的那两个小伙子,也只是站在那里看着。
这四个小流氓有我们班上的,也有另一个班的,反正这三年来我挨过他们的打也不少,倒也不是特别紧张,他们还没走到跟前,我已经条件反射般地用两只胳膊护住脸。但是他们没有理我,只把目标锁定谭勇浩。
面对他们抡过来的拳头和踢过来的脚,谭勇浩还是像以前那样要么用手脚去挡,要么躲闪,四个人围攻了一阵子,并不能占到便宜,不能对谭勇浩形成有效打击。随着谭勇浩一路躲闪,他已经挪到了空地的中央,距离沟边比较远了,而我,因为没有受到攻击,还是站在沟边,我不敢上去给谭勇浩帮忙。
看到这四个人占不到便宜,就又过来了两个人,这两个是别的班的,六个人从四面把谭勇浩团团围住拳脚相加,但是谭勇浩左突右冲,前躲后闪,他们始终不能击中要害,也不能把谭勇浩打倒。
看到这个情况,魏建军从山边的一棵歪脖子杨树上扳下来一根胳膊粗细的树干,把上面的小树枝折掉,成了一根一米多长的棍子。而那两个不认识的小伙子每人从身旁的土坎上扳下来一个脑袋大小的土块。这种晒得干透了的黄土块非常坚硬,虽然比不上砖头,但是砖头就是这样的泥土烧出来的。
魏建军和那两个人从三面包抄过去,站在中间那群围攻者的外围伺机动手。谭勇浩当然也已经注意到了他们三个,所以他一边应战那六个人,一边防着这三个人的偷袭。我一看他们这是要下毒手,心里又急又怕,就冲谭勇浩喊道:
“谭勇浩,你赶紧跑!”
魏建军他们一听这话,顿时火了,两个小流氓就冲我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