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室熙熙攘攘,消毒药水与血腥味萦绕鼻端,平车运送时滚轮呲呲作响,各种仪器警报声此起彼伏,医护在人群与病榻中穿梭。
病患痛苦的叫喊、无力的□□,外头还有家属隐隐约约传来的哭泣声。
人间明明纷扰嘈杂,而她的世界却静得什么也听不见。
——砰,砰砰。
啊,对了。只有自己的心跳声,无比清晰沉重。
“言医生?”
“言医生?”
“言医生?你还好吗?”
护士连声呼喊,丢魂失魄的言栀终于惘然地抬起头来,似乎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脸部裸露出来的肤色异常苍白,白得不像救人的医生,倒像被救的患者。
戴着口罩只露出眉眼的护士泄出两分焦灼与关切:“你的脸色很差,还好吗?”
言栀愣愣地看着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听不清她的声音。
但,心电监护报警的声音又来得那么真切。
言栀深吸一口气迅速做好心理重建,再睁眼时眼神已经变得坚定沉着,她的声音不急不躁宛如一记强心剂:“没事,我们继续。”
“好。”护士紧绷的眉心这才松弛下来,她回身递给言栀一双干净的手套。
“谢谢。”言栀麻利地更换戴好,接过护士传来的喉镜屈身撬开谢行止的口腔。
可喉镜半天都下不去。
言栀这才发觉她持喉镜的手竟然在抖,她定了定神,强迫自己不要去想眼前这个人是谁。
只当他是普通患者,并没有特殊身份。
此刻他命悬一线,危在旦夕。
她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沉下心来,救他!
言栀屏息持紧喉镜徐徐下探,轻轻挑起会厌软骨,待吸气声门一开便迅速将气管导管送入气管内。
她的操作轻柔迅速而准确,插管成功后,护士播报指数上升,言栀提着的那口气才松了下去。
她撑开谢行止的眼睛,方才做瞳孔对光反射检查时发现他的角膜上皮有损伤,她害怕有感染的风险,开了抗感染治疗的医嘱。
全身查体发现的问题都处理完毕,言栀直起身子有一瞬间的恍惚,她方才是怎么过来的?
完全跟足指引做的正确救治流程,她闭着眼睛都会做。现在指数稳定,她却突然陷入自我怀疑,她兀自回忆着自己下的诊断和处理措施,都是……对的吧?
言栀神色凝重地翻查谢行止的情况,还没看上两眼又被护士招到新运送到的患者身边:“言医生!六床这边!”
言栀只能脱下手套与护士交代道:“再拍个脑CT看一下颅脑损伤的情况。”
“好。”
言栀的目光在触到手上大片红色时略微怔愣,她极力压抑着自己不甚安宁的心绪,脚步匆匆地奔赴到下一位患者身边。
◎◎◎
天终于亮了。
言栀救治完又一位患者后摘下口罩拉开床帘,眼睛下意识望向某个床位。
那里空空如也。
心里咯噔一声,言栀快步走到护士站指着空出的床位问道:“刚刚那位车祸送来的患者呢?”
“在手术室。”护士露西答道。
言栀手指一缩,有些不自觉地抠紧护士台边沿:“他……很严重?”出口的这个瞬间她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有多嘶哑干涩。
车祸入院的患者或多或少都会有脏器出血的情况,所以她才第一时间让护士拍片确认清楚,只是自己没能等到心胸科的同事下来就去救治别的患者。
他的情况做完引流和气管插管已经算是稳定,可病情往往瞬息万变,没人可以预估下一秒的情况。
“是颅脑的问题?脑出血了?开颅了?”言栀身子越发往前倾,眼睛和声音都传递着焦灼。
露西有些诧异,甚少会看见言栀失去冷静,她耐心解释道:“没事,就是内脏血管有点破裂需要修补,你别担心。”
言栀下意识往门外走去,但身子刚侧过45°便生生停了下来。
她现在正在当值,无论什么原因都不应该脱离自己的工作岗位。
“喝杯咖啡休息下吧。”露西笑着递来一杯温热的咖啡,看见言栀失魂落魄的样子,便好奇地伸长脖子八卦道,“那位患者是你的朋友?”
“谢谢,”言栀接过咖啡,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毕竟是从我手上救回来的,单纯关心一下。”
“哦~我看你这么紧张他,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男朋友呢。”
“什么男朋友?我们一枝花脱单了?”一位年轻威猛的男医生难掩疲惫地走来,他将手上的病历递给露西,转头对言栀露出爽朗的笑容,“是谁?我看看是谁这么优秀打败了我们一区几百号男同事。”
言栀失笑:“没有的事,什么时候回来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