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那抹人影仍旧闭眼没有动静。
眼皮子却有轻轻撩动之势。
言栀抬手看了一眼时间,抱臂好整以暇说道:“麻醉早过了,你骗不了我。”
听见这话,王康安才不得不张开双眼。
他眼皮动了动,好一会儿才适应眼前的光线,蓝色的眼珠子微微一错,落到言栀身上。
他长得真不像一个小孩,身材继承了父亲的高大,小小年纪身量已经超过一米七五,皮肤很白皙,头发浓密微微卷翘,眼窝深邃,鼻梁挺拔。
眼神并没有十三岁孩子该有的纯净天真,反倒流露出叛逆、满不在乎,桀骜得不得了。
无论是外形或是内在,她这个弟弟都成熟得像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还是中俄混血美少年。
可惜,这是个招人烦的,调皮捣蛋的,没心没肺的,跟他父亲一样的,疯子。
王康安的中文并不流利,二人一直用俄语交流。
见他睁眼了,言栀便挺直背脊,居高临下冷冰冰地睨着他,目光冷得让王康安心里发颤。
言栀的声音越轻,越让人感觉危险,那话语宛若淬了毒的利剑一般射向王康安:“你疯够了吗,活够了吗。平白让人担心,你以为他们还年轻吗。”
王康安眼皮一颤,继而淡淡掠了言栀一眼,满不在乎地闭上双眼不再理会她。
言栀不急,她今天有时间。
“抓紧点时间好好想想怎么面对待会儿专为你而来的警察先生吧。”言栀翘上二郎腿,悠哉地支着下巴。
听见“警察”二字,王康安眼皮子动了一下。
“无证,酒驾,未成年危险驾驶,你觉得会怎么判呢。”言栀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她的语气越是漫不经心,王康安心里就越是焦灼不安。
“坐个三五年出来你也成年了,不错。”
王康安感觉他的力气全然花在了死死闭上眼睛这件事上,眼皮疯狂颤动,维持了好几秒后他终于装不下去了。
他的声音嘶哑得无法让人听得真切:“你……我……”
言栀打住了他,她优雅从容地替他掖好被子,眉眼冷清:“你不用跟我说,跟警察说。”
王康安毫无血色的脸仿佛又白了两分。
“听说你找我,有事?”
王康安手指动了动,他吃力地摇摇头。
言栀心里清楚,她这个弟弟多半是来找她要钱的,许是来的路上出了意外,他到底要多坏或者多蠢才会十三岁就危险驾驶?
“你喝酒喝多久了。”刚问出口言栀才觉得自己傻,她皱眉喃喃自语,“我也是疯了才问你这些无聊问题。”
他未成年,无证驾驶和危险驾驶也不需要承担刑事责任。处罚会由监护人替他承担,根据以往案例,往往都是赔钱教育了事。
当然,这是在没有造成重大事故的前提下,才按上述处理。
“自己好好组织语言,将发生了什么一字不落地告诉我,你不想提就当我没有说过这话。”言栀熄灭所有火气,一本正经地说道。
也不知道是麻药褪去后开始感到疼痛,还是将要面对警察感到慌张,王康安方才还略显镇定的模样彻底被粉碎,他有些后怕地开口。
他断断续续地交代整个事情,伤重未愈身子虚弱得很,声音也小,说几个字就要停顿一下,言栀也听不真切。
待言栀梳理复盘下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缘由是他朋友大晚上的喊他开车带他们兜风。
他原本没有打算去,自己本来就偷了酒喝,哪敢开车上路。
但他这个年纪最受不得旁人的激将法,别人激多一两句,为了所谓的面子再怕也会硬着头皮上。他前不久刚在他的朋友面前一顿吹嘘自己的车技出神入化,他说不去,别人就说你不开车出来就是在说谎吹牛。
十几岁的小男生哪经得起激,在酒精的催化下,他那蠢蠢欲动的攀比心渐渐复苏。
开车算什么,他还要请他们搓顿好的。
首要就是来找她这个便宜姐姐要钱。
父亲自己的钱都不够花,又时常不着家,母亲只会跟在他身后抱怨他不长进,父母都没怎么给过他零花钱。他的生活费向来都是由姐姐承包,去找她要钱天经地义。
果然如言栀所料,王康安就是在来的路上出事了。
这小子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他是会开车,但是也不熟练,就看过父亲开过几回,自己模仿过,发现车子真能开动了就开始吹牛逼了。
头一回上大路他自己也没底,便又喝了很多酒壮胆。
言栀越听到后面越是心惊胆战。
“你还能活着不是你命大,是上天也不想收你这个小恶魔,晦气!你是在害人!要是撞伤人、撞死人你拿什么赔?你的命一文不值!你赔得起吗?!”言栀无法再抑制自己的怒火,她恶狠狠冷冰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