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很干净,但因长久不住人,进来时一股寒气逼人。
苏婵嫣还未适应眼前陌生的环境,便被男人粗暴地放倒在一方小圆木桌上,被压制着,不让她乱动。
“……”
她被男人随意甩上桌面,仰躺着望向头顶那张醉意张狂的俊脸。
秋水般的清眸极为不安地乱眨着,盈盈目光不知该看向何处。
薛凛醉得不大清醒,但还半认得身下女子的容貌。
他俯身靠近,更轻佻地打量小哑巴的惊慌失措,难以为情。
苏婵嫣则微睁着双眼,紧咬朱唇,不敢多看薛凛一眼。但男人灼热的呼吸伴着一股浓烈的美酒醇香,一直游走在她白皙泛红的锁骨周围。
微微酥麻的痒意偶尔会掺杂一丝如被蚂蚁撕咬的痛感。
“……”她恍然明白过来什么,惊慌失措地打量周围的环境。
华贵的布景,陌生的氛围,令苏婵嫣挣扎着想要从红木桌上翻下去。
一双大手又轻而易举地将她钳制固定下来。
她垂眸赧然,小手无措地抓着圆木桌的边缘,清瘦单薄的脊背紧贴着坚硬的桌面,传来一阵粗糙的钝痛感。
侯府奢华,桌布的面料都是用的上等玉丝锦缎,顺滑轻柔,色彩明丽。
放茶水点心,放玉瓶花朵,放山水名画……放什么都好。
但都不该是用她来装点。
那些没有灵魂的物品可以闲置在桌上,被客人打量,摩挲,把玩,喜爱。
但她不行。
苏婵嫣内心一阵彷徨,眼光突然看向旁边的紫檀木雕花床,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随即矜持地向薛凛比划道:【夫君,可不可以去……】
她刚抬手指着客床的方向。
小心翼翼的手势便被男人一手压下,他醉得不轻,哪还有耐心看她胡乱要求些什么。
“啊……”
手背不轻不重挨了一下,苏婵嫣委屈地收回手。不肯放弃,转而又抓着男人的衣袖轻轻扯动,恳求地朝垂帘后的枕席指引去。
“撒手!”薛凛微微皱眉,也不理会她是何意。
只当是在耍些矫情的花招。
小哑巴又不是她,何必娇惯。
想起适才宴会上那些宾客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的言语,皆如一根根讽刺之针,扎入他的心腔。
妒忌,可耻的妒忌心。
觊觎自己兄弟的女人,多么下贱。
明明他先暗恋爱慕的她,但却眼睁睁看着战友向她表白,看着他俩顺理成章地在一起,甜言蜜语,恩爱无比。
他成了最多余最可笑的那个小丑。
每当萧峣问起他:“诶,薛兄,以前常听你说起的那名藿香姑娘,怎么好久都没见你给她编竹蚂蚱啦?你不是说她最喜欢这玩意儿吗?”
“呃……”
面对调侃,他只能踌躇不语。
而不敢告诉对方,自己曾经口口声声向他念叨的小女孩,已经是他心悦的爱人了。
他只能默默退出,悄无声息地藏匿过去卑微的一切。
但萧峣性格大大咧咧,看不出他的怯退,只会又调侃他:“哦~我知道了,你小子是不是偷偷摸摸去跟人家表白成功啦?所以瞒着兄弟我,不想让我知道你们发展到哪一步啦!”
适时,苏玲琅端着鲜果入帐中来,笑问:“你们在聊什么啊?这么开心。”
萧峣傻兮兮地一股脑的把他的心意告诉了她。
他俩就一起笑他:“哈哈,你不会是单相思吧?”
那时候,年轻气盛的薛凛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窘迫。
被心爱的女子质问这样难堪的问题。
“不,不是……”
他绞尽脑汁,却只能嗫嚅出一句含糊不清的否认。低头不愿看她。
“啧啧,还说不是呢?脸都红成这样了!快说说,那女子家住何处,芳龄几许……我们去帮你打探打探……”
萧峣跟他勾肩搭背,仗义十足地保证。
薛凛实在待不下去了,慌张起身离去。
他又听见两人在帐内笑他:“啧啧,看看,还害羞呢……”
……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分明他一直在退让,一直在隐藏心意,一直在默默祝福他俩。
但心中这种患得患失,无能为力的愧怍感,为什么会一直撕扯着他的心?
薛凛挣扎多年,终于在今夜的宴席上,被那个俗套的鬼故事点穿了自己内心肮脏虚伪的大度。
他根本就不想把她拱手让人。
他一直都在找寻占有的契机。
但战友的死,却是一直压在他心口的道德巨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