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步是一件因人而异的事情。至少在高爆发跑了五分钟之后,三井寿开始痛恨跑步这件事。他的肺部像是破了的风箱,喘气变得痛苦,连喉咙处都出现了铁锈的味道。
但旁边的神宫寺瞳却不是这样。她很享受跑步,自始至终节奏都没有被打乱。她的眼睛明亮,嘴角扬着笑意,风吹散了垂下的碎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这和学校里的她又不一样,如此鲜明、如此亮眼,就像是海面上突然而至的风,猛一下破开了弥漫在眼前的雾,露出云层之后耀眼的太阳。
也许跑步没那么难以忍受。三井寿想,但事实上他已经是在被神宫寺瞳的节奏带着跑,甚至可以说,神宫寺瞳为了迁就拉着的他,已经放慢了一些速度。
怎么能跑这么快的?
三井寿想不明白,但他也不想在女孩子面前示弱,硬生生跑到不良少年三里开外的地方,真的跑到快脚软了才艰难地开口。
“哈啊……停、哈、停下吧……哈啊……已经看不见他们了。”
说话时风灌进他的喉咙,在不堪重负的肺里转了一圈,差点引起一阵激烈的咳嗽。
神宫寺瞳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确定一点人影都没有才慢慢松开握着三井寿手腕的手。
三井寿感觉手腕的肌肤在着火,喉咙也在着火,他顾不得那点暧昧的温度,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着气。他有多久没像这样全力冲刺过了?
他抬眼瞄着旁边的神宫寺瞳,对方也在平复呼吸,她的脖子、脸上都染上了脆生生的粉,有弧度的胸脯也在上下起伏。但怎么说,一点都没有狼狈的样子。
和三井寿的对比有些过于惨烈。
三井寿不理解,三井寿想不明白,什么不良啊报复啊被他抛在脑后,他想着神宫寺瞳瘦的和筷子似的腿,根本不知道她的爆发力和持久力是哪里来的。明明看着那么瘦弱,跑起步来却完爆了他。
三井寿直起身,他放弃和狗喘似的平复气息,一边走路一边放缓呼吸的节奏,坚决不让神宫寺瞳看出他已经腿软的要跪下的事实。
“这边,你认识吗?”他最后的气音都有些飘忽,但还是故作平静地看着周边的环境。
“呼……不认识……”神宫寺瞳比他诚实地多,看了看周围摇摇头。她翻出书包里的地图,直接询问了过往的路人。
“这边靠近车站,我们坐电车回去吧,三井君。”
她沐浴在夕阳下,转身看着阴影里的三井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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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锈的关节像是抹了油的齿轮,在迈开步子的一瞬间紧紧地咬合在一起。速度是催化剂,风是伙伴,转动的齿轮越来越快,只剩下了脚步拍打地面的节奏声。皮鞋并不合脚,磨着脚跟的感觉就像砰砰作响的心脏——挤压、舒展,咚咚咚地跳得喉咙发紧。
一不留神就拉着三井跑了很久很久,直到他提醒我才如梦初醒。我看着旁边快喘不过气的三井,有点心虚地跑去旁边问路。
我们跑了很远,指路的阿姨善意地告诉我们车站就在三四百米的地方,可以直接坐车回去。
我买了两瓶水,就和三井一起坐上了电车。下班晚高峰,电车上的每个人都不好受。三井和我挤进角落,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扶着扶手,把我圈在角落,和我保持着一段距离。
“你以前练过跑步?”
“嗯,国中的时候练过。”
“……”他敏锐地捕捉到国中两个字,“现在不跑了?”
“不喜欢就不练了。”我隐去了主语,笑笑没有多说。
他皱了下眉,显然不太相信。但大概察觉到我不想多说,也没有多问。
三井生硬地转移话题:“……你在哪站下车?”
“稻村崎。”
“明天回去的时候,不要一个人走。”三井有点别扭,好像不太习惯关心别人,“他们看到了你的脸,可能会找你麻烦。”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三井君。”
“有什么好谢的……”三井揉了揉自己的长发,嘟囔了一句,“是因为我,你才……”
“三井君,”我抬手按住他的肩膀,强迫他和我对视,差了十多公分的身高让动作变得有些困难,但我还是维持着脸上严肃的表情,“这不是你的问题,你是你,他们是他们。帮了我的人是你,害我们跑路的是他们。他们围堵的根本原因只是他们想发泄自己的欲望而已。”
“……说不过你。”三井的脸有点泛红,眼神飘向别处,看起来没有在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能跟三井君成为朋友,我觉得很开心。”我非常非常认真地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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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井寿有时候觉得神宫寺瞳是个很难懂的人,有的时候觉得神宫寺瞳是个很简单的人。
她不会隐瞒自己不想多说的态度,但你看着她略带着寂寞的笑脸就会忍不住止住那些不该问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