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蔻努力的向外张望,四周黑乎乎的,应该没有旁人。
仔细的听雨声,也都是一致的声音,并没有其他的声响。她扒着院头探身向门口看去,只见一身影歪斜的倚靠着门。她细瞧再三后便慌忙的央求阿耶开门“只有一人,阿耶快快。”
院门刚开,便有一人重重的倒向门里。窦文昌拖拽着将人倚靠在肩上便向堂屋疾走奔去,而窦文季则探身出门又确认了一番便反身插门回屋。
“阿娘!拿席子拿席子。”他们打扫堂屋小室时意外翻到一个厚厚的草垫子,经过霍锦娘的巧手,那垫子现在成了他们俩小个睡觉的专有物。
“阿耶他们救了个人”。
这话一出,屋里瞬间炸了锅。当窦文昌扛着那人进屋后,更是惊的众人倒吸凉气。
“搭把手。”顾不得自己浑身浸湿,他冲着冯月仙唤道“是个女娘。”
“哎哎。”冯月仙、霍锦娘、窦文澜几人赶紧上前抱的抱,揽的揽,合力将此人放在靠近火堆的草垫子上。
“你俩找个背地去换换衣服,锦娘月仙你俩也过去。这边有我和澜娘。”窦顾氏此时已经快步到那人身旁,扒开被雨水浸湿的头发,赫然出现一张苍白却异常秀美的脸,探向鼻息,尚有气息。
“阿娘!”一声低呼,窦文澜呆滞在那,慢慢地将手指向那女娘的肚子“她,她怀有身子。”
窦苒此时举着麻布巾子也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继续给她擦拭身体。
“愣着作甚,苒姐去把我的夹袄和随身袋拿来,三丫头赶紧把湿衣服给她除了。”探她脉像,沉细无力,几近重压方才探得一丝微小跃动。取出银针点穴,并在几处撵转、提插。“哎,可怜见得,这是遭了什么罪。”那小娘子的手腕脚腕上都有明显的勒痕,此时狰狞的暴露在他们眼前,令人不忍。
窦蔻摸了摸她的脚,凉透了“阿婆,是不是可以用艾叶帮她驱寒。”
窦顾氏有些诧异的看向窦蔻,这孩子怎知道艾草对孕妇有益;既可以驱寒通络,也可以安胎补气。
现在这小娘子已经有先兆流产的迹象,自己虽然施了针,但身体的寒气还没法排出。
“确实是可以用,但是现在咱们哪里来的艾草呢?”怜惜的看着小孙女,这孩子聪慧良善,等回头问问她愿意学医不。小女娘还是要多点本事在身上的,不然转头看向那仍在昏睡的小娘子,幽幽的叹气“现在只能看天意了。”
行,能用就行。她跑向院中的车架上,一顿翻找。最终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偶回来递给窦顾氏,“这里”。
窦顾氏接过那布偶,凑近了闻闻。一股子特殊的馨香由内传出,她不可置信的又闻了闻,然后挑了线头拆开,可不就是干艾草吗。
“你舍得吗?这该是你阿娘给你做的吧。”乡野家的小女娘没什么好的玩意,这布偶虽旧却一点不破,不难看出窦蔻对她的珍视。
在另一边给窦文季烤衣服的霍锦娘见窦蔻跑进跑出的正要发问,就听婆母说什么舍得不舍得,吓得她以为小丫头又闹什么幺蛾子便赶紧过来看个究竟。结果,却见到婆母拿着自己给窦蔻做的贴身娃娃在那边取绒。
“母亲,这是?”
“你来的正好,囡囡说你那边还有艾草做的物件。在不在车上?在的话拿来,救人用。”
“有是有,是囡囡的裹肚。”小女儿体弱身寒,自己便晒了艾草给她缝制了裹肚。眼瞅着近腊月她还寻思着这几天要不要给窦蔻换上。可这会子,母亲却让她拿出来给这个陌生小娘子,心里有点不乐意,毕竟囡囡是自己的命,本就没什么御寒的衣物,现在还要拿裹肚出来,受凉了咋办。心里踌躇着看向地上躺着的小娘子,在瞥见那披袄下高高隆起的孕肚时,眼神暗了暗转头向外走去,不多时便拿着一新一旧两件裹肚回来。
“囡囡,找个盆子来。”麻溜的扯开裹肚,从里面剔艾草绒出来。
“澜娘,你先取些这里的艾草煮水,给她先擦擦脚心和小腿,预留的水继续熬着。”
窦顾氏手里那只布偶已经干瘪的只剩麻片了,挑了些艾草用麻片裹了个结实又找了点随身的桑麻纸再加裹一层,点燃后就开始给小娘子薰身子。似是想到了什么,“苒姐,给你阿耶和二伯端碗艾草水,让他们加上黄酒服下。”
此时的堂屋里,弥漫着浓浓的艾草味。窦堰捂着鼻子直喊难闻,最后在窦文昌的一记眼刀下才老实。
在薰完一整支艾草卷后,那躺着的小娘子微微蹙眉,嘴唇轻启似有转醒之意。
窦顾氏又在她虎口处施了一针,那妇人终于轻叹出声,沉重的呼吸着。
“多谢”虽然还没什么力气看清恩人的模样,但从身上的暖意不难察觉自己获救了。她想抬手摸摸孩子是否安好,可双手尚还无力。
“放心吧,孩子没事。”霍锦娘抓着她的手,轻声安抚着。
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心思,一生所求不过是孩子的平安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