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谣君略加思索:“应该是很在意陈灵雨的人。”
花兰补充道:“而且在意镇民。”
许谣君不解:“此话怎讲?”
花兰道:“许姐姐你想,种下幻罂菟丝的人深知这种植物的习性,才利用这些植物设了如此完美的局,那么这人也应当知道,幻罂菟丝在秋天会消失殆尽,而这个局就会自行消散。”
许谣君皱眉:“你是说,设局的人本意并不是让镇民永远活在恐惧中?那这么虚晃一枪的恐吓算什么报复?他到底是要做什么?”
花兰点头:“这我也说不准,毕竟只是猜测。”
许谣君叹了口气,向着远方观望。
空山新雨,景色宜人。
远处似乎传来泠泠的琴音,许谣君仔细听着,奈何声音断断续续。
“兰兰,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许谣君问道。
花兰茫然摇头的间隙,琴音依旧散在山林间,回声荡漾,静谧幽深。
许谣君四下观望,欲确定琴声的来源,身后的溪水发出不正常的声响。
许谣君迅速拔剑,“来者何……师兄?”
“哎呦喂,一日不见就学会欺师灭祖了啊,”张瑞卿面不改色地挪开抵在喉咙上的剑,“不到两天时间,居然都查到这了,看来你也没那么笨。”
许谣君正欲还嘴,花兰却问道:“这位就是张道长吗?”
许谣君叹着气说:“没错,就是他。”
花兰看着张瑞卿手中编成兔子的狗尾巴草,笑道:“本以为张道长是位仙风道骨之人,今日一见,倒也是个性情中人,而且童心未泯呢。”
看着面前眉眼弯弯的小女孩,张瑞卿不情不愿道:“油嘴滑舌。”
“是实话实说——”花兰直起身来,“我叫花兰,字逸芷,救命之恩先谢过道长哥哥了。”
“不谢不谢……要谢就谢你许姐姐去,”这一来一回间,张瑞卿的态度好了很多,“逸芷,你这字取得不错。”
这是许谣君第一次知道花兰的字,不禁感慨这花家兄妹的字怎么都这么好听。
明篁,逸芷。
“为什么我没有字啊。”想了很久,许谣君还是忍不住抱怨道。
“你……”张瑞卿明显停顿了片刻,最终说道,“这你得问师父去。”
许谣君立刻看出了他的反常,笃定道:“你有事瞒我。”
“怎么会?我们先说正事,”张瑞卿袖子一挥,“今天可以炼药了,我是来找你身边这个小姑娘的。”
许谣君“啊”了一声难以置信道:“今天就可以了?不是说三天吗?”
“你不愿意啊?那就等三天后……”
“不不不就现在!”许谣君喜形于色,“就知道师兄一靠谱……哎呀,疼!”
是张瑞卿趁着她扑过来的空当,用一根银针刺进了她的手腕,又拿出一个不知名的精致器皿接了小半皿的血。
一系列操作行云流水,张瑞卿对花兰说道:“小姑娘,你不是学医的吗,给她包扎伤口,然后随我到观里去。”
许谣君看着还在渗血的手腕,愤愤不平道:“疼死我了……你就不能和我说一声再刺啊?”
“是你自己不防着。”张瑞卿理直气壮,“你家小妹我就带走了,至于你,师兄我看你身强力壮,继续查你的闹鬼案子吧。”
话已至此,花兰便道:“许姐姐放心,我会听道长哥哥的话。”
许谣君信得过自己的师兄,也就让花兰跟着他走了。
寂静的山林里再次剩下她一个人。
没有张瑞卿作妖,安静的环境下琴音再次明显起来。
许谣君向着远处云雾缭绕的苍山看了许久,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看来闹鬼的事情很好查,就是有点废腿。许谣君这样想着。
师父曾说,习武之人的听力要比一般人敏锐一些,这或许是许谣君能听到琴声,而花兰并未听见的原因。
翻过一座矮山,琴音终于清晰起来,许谣君这才发现,琴音断断续续并不是传声问题,而是弹琴的人手法不够熟练,像是初学者,弹几个音就要停顿一下,思索一番。
她剥开藤蔓织成的草墙,踏过杂草丛生的洼地,却发现前方全是半人高的杂草,并没有路。
但琴音还在远处传来,许谣君心一横,踏着深不可测的草丛一路向前。
不知不觉又来到了一座山的山脚下。
琴音越来越明朗,许谣君却深感疲惫。
没想到听起来就在眼前的声音,居然与自己隔了这么远。
正午的阳光毒辣,身上的衣袍尽数被汗水浸湿。
许谣君抹了把汗,快马加鞭地翻向这座山。
到达山顶的时候,终于看见了远处的一座茅草屋,似乎是新建起来的,掩映在深浅不一的草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