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倒是沈确出了声:“你俩就这么离了?”
晏峋看了他一眼,抿了口调酒师端上来的新酒,没回答。
在沈确面前,他有些说不出,对郑姨说的那些话。
其实告诉了李想离婚这件事,也就没想瞒着沈确。
他甚至有种难言的,想让沈确和他聊些什么的欲.望。
“为什么和她离婚?”沈确又问。
“不是我提的。”像是情绪终于有了些起伏,话音间有不辩的艰涩,晏峋对他说。
沈确盯着他,突然说:“阿峋,叔叔过世,不是她的错。他们送你去国外,也不是她的错。”
“我从来没认为过,那些是她的错。”晏峋神色凉漠地看向他,仿佛沈确再多说一句,他便要翻脸。
当年,得知父亲车祸躺进ICU,抢救只是维持一下心跳的时候,他只觉得有些茫然。
像是,突然听见一个不太熟悉的亲戚,快过世了。
那些文字影视作品里描述的,所谓失去亲人的痛彻心扉绝望无奈,他一分都没有体验到。
那一刻,他开始觉得晏家人培养的他,其实是和合格的。
他的确是没有什么牵绊。
而他的所谓家人,为了手中利益,默契地一致决定将他连夜送出国去。
他竟也觉得意料之中。
他从始至终,都没觉得这些事情,和宋朝欢有什么关系。
“那你到底是为什么要那样对她?”像是要逼着他认清什么,沈确又问。
晏峋一滞,晃了晃手中酒杯,尽量让自己看上去随性一点,笑了笑,问沈确:“我怎么了?我对她不好吗?她要什么,我没有满足她?”
只要是宋朝欢开口要的东西,他什么时候没有双手奉上。
“那你喜欢她吗?”沈确淡道。
晏峋听到这话,只觉得自己像被人猛地用力搡了一把,撞上一面透明的墙。
那墙后面光线黯淡,玻璃有些像面镜子。
他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回转过身,不想去看见镜子里自己。
他其实,从来都不是个会逃避退缩的人。
当初被无预兆地送到国外,一边读书,一边挤进晏氏海外的业务。
最累的时候,一天睡一两个小时也是常有的事。
回国后,面对老太太和小叔钻出的窟窿,还有那些虎视眈眈的高层,他也从没觉得那些有什么。
但是这一回,面对沈确的问题,那些不受控滋生出的情绪,他下意识地,只想回避。
仿佛一旦正视那样的情绪,他就要将已经同血肉长在一起那层盔甲剥开。
他不知道。
只直觉告诉他,那样的感觉,不是他能承受的。
所以他问:“你从前不喜欢孟沅吗?”
沈确猛地一窒,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下颌线条却绷紧,手中酒杯都似乎要捏碎。
他明白晏峋的意思:你从前那么喜欢孟沅,不也弄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晏峋回视他,目光一瞬不错。
仿佛要在这昏暗的灯光下,从沈确神色里找出点儿他不明白的,什么问题的答案来。
“……?”一边听着的李想简直惊了。
得得得。这俩真不知道谁触谁的霉头!
李想只觉得这俩含情脉脉的画面,下一秒就要变成警察叔叔最不待见的互殴现场。
“嗳嗳嗳你俩干嘛呢干嘛呢?”赶紧横插一扛。
“喝酒喝酒喝酒!一个个的养鱼呢?我是让你们来喝酒的,又不是让你俩来聊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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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峋是被李想扛回来的。
今晚,他是真的有些走不动了。
被李想扔到主屋沙发上,迷蒙间听见他对郑姨说:“不用管他不用管他,多大的人了,多少量没点儿数啊。”
于是片刻嘈杂后,砰的关门声,房间里便安静下来。
晏峋下意识地等了片刻,真的没有人来管他。
他皱眉,只觉得胃里翻搅似的难受。
有些想吐,却明白也吐不出什么东西。
他今天,好像忘了吃饭。
“要好好吃饭。”
酒精麻痹,让他耳边似响起一声温软叮嘱。
搭在身侧的指节轻蜷。
从前,她话还没那么少的时候,最爱提醒他的,就是好好吃饭。
仿佛好好吃饭,是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晏峋突然很想很想看看她,于是很努力地,撑开一点眼皮。
可是眼前,什么都没有。
指节蜷得更拢了些,他掐了掐掌心,逼自己站起来。
他想去洗个澡再睡。
宋朝欢,是极爱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