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洞的幻梦终需抵达可以落住情感的现实。
无数处经过那里,无数次视而不见。
被影子折磨过无数次的晏泽宁,终于走了进去。
那是一位女修士的洞府。
洞府中有腐朽的花香,洞壁上挂着干枯的花,五颜六色,蔷薇、杏花、梅花、菊花,被流失水份的褐色叶子包裹在一起,而在这花瀑下面的,是一个花篮,坚韧光滑的枝条有序地被人编在一起,花篮把上探出一朵花苞,晏泽宁走近覆上这朵未开的花,干涸的花片簌簌的剥落。
是桃花。
晏泽宁心脏突得一疼,跌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视线垂落到面前的桌子,上面摆着一本书,被人密密麻麻地圈着,每个圈着的字后面歪七扭八地写着注解,下面掩着一张黄白色的纸,纸上分明只落了两个字。
世安。
晏泽宁轻轻抚摸着这两个字。
一次又一次。
整张黄白纸,晏泽宁如同着了魔般,细细的摩挲,从中央到边缘,直到看到纸边那一点红。
再落到脚下。
一片猩红。
踩着那片凝血的地。
晏泽宁脸色瞬间惨白,全身颤抖,勉强靠着桌子才站起来,那一片红让他头晕目眩,闭眼后那红尤在眼前,他胸口发闷,如落巨石。
歇了一会儿后,他慢慢走进最里处。
书桌前散乱地摆着十几本书,床上被子整整齐齐地叠着,有两床,一大一小。床帷被银钩勾着,床下有几双鞋,月白、淡紫、纯黑、湖绿,上面绣着牡丹或者金鱼。
屏风上挂着几件外套,皆是湖绿色的。
再走进些。
晏泽宁靠在床边,慢慢倒在床榻上,倚着枕头,他嗅着枕头的香味,不觉吸了几口,手拿到那床被子抓起来盖在脸上,鼻尖全是那熟悉的香味,他身子不觉又抖起来,张开嘴,想把这香味嚼进肚子里,舌尖不觉伸出来,脸色泛红,神思恍惚。
他探出头,把那被子抱入怀中,慢慢摸着。
等回过神来,心绪震动。
他起身默站了一会儿,瞥见床头上立着一个小娃娃,那小娃娃头扭着,晏泽宁拿起它,头就咕噜咕噜滚到脚边。晏泽宁捡起来一瞧,心神大动,那张脸瞬间与那女人的影子重合,他不觉吐出两个字:
“池……榆……”
一瞬间,所有的记忆如潮水般挤进他的脑海,忆魂的碎片快速与识海融合,晏泽宁头疼欲裂。
惊夜抵进她的心脏。
仓皇无措的脸,不可置信的眼神。
她笑着。
笑得越来越大声。
他割掉了她的舌头。
他割掉了她的舌头。
她在哪里?!
晏泽宁即刻到了关押四人的地牢。闻熠告诉了他池榆的去处。一瞬间,晏泽宁就到了那座关押池榆十年之久的牢房。
“人呢?”他暴喝着。
“两年前就不见了。”守牢弟子跪着答道,话音一落,就成了肉泥。
……
人迹罕至的山林深处,坐落着一小木屋。时值春日,小木屋外一片金黄灿烂的油菜花,微风招摇之时泛起金浪。
一红色的身影在这花丛中穿寻,一女子摇着轮椅停在门槛处看着那红色、圆滚滚的身影。
看着那女子,那红色身影震翅飞进了女子的怀抱,若仔细看,那红色身影赫然是一只酒虫。那女子爱怜地摸着那酒虫,对着酒虫比划了两下。
酒虫哭丧着脸,“小榆……我不想喝药……好苦……我想吃花蜜……”
池榆摇摇头,做了一个不行的手势。
忽得,狂风四起,池榆伸手挡了一下,听到一男子抱怨的声音。
“真烦,说了给他们法器换灵药,他们就是不给。若我是以前的性子,定杀了他们了事,还会陪他们护送东西换灵药,想都别想。”陈雪蟠皱着眉,狭长的眼睛看着门边的女人,“坐在门边干什么,不怕哪里跌着伤着,尽给我找麻烦。”陈雪蟠推着轮椅到屋里,把到手的灵药扔到池榆怀里。
“你看,是不是这个。”
池榆点头,看着他手臂上的伤,指了指。
“没事,那些宵小哪里伤得了我,只是些皮外伤。”陈雪蟠低头,眼睛闪过一丝阴狠,他陪了那些人护送东西,那些人还想昧下他的灵药,他就把他们全杀了,敢糊弄他……没有将他们千刀万剐,只是一剑了之,那些人怕不是走了狗屎运。
池榆接过灵药,摇着轮椅走到厨房,陈雪蟠跟在她身后,到了厨房打下手。
氤氲的雾气散在这片空间。
陈雪蟠看着池榆雾蒙蒙的脸,想到了他们刚出一剑门的事。
……
那时他将池榆背着,连夜离开一剑门,一路往东去,催动灵力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