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榆又一次回到了那个辽阔、华丽且空洞的灵舟。
她想下去,却被结界挡了回来。
怒火中烧,这是池榆当时的心情。忽而升腾起的心火在她脑海中灼烧,她恨不得将晏泽宁叫来打骂一顿,可当这心火渐冷,她又想明白了这有什么用呢,晏泽宁根本不在乎,说不定还很喜欢,以为她跟他玩情趣。
就算她讨好卖巧得到的自由也是一时的,只要他稍微不高兴,她还不是被人想关就关,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这种悲哀使她想起了十四年前晏泽宁在正心殿上刺她那一剑。
生死关头,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叛。
她不是想抒发对晏泽宁的仇恨亦或是对自己处境的怜悯,而是想弄明白一个问题。
这个疑问埋在她心里很久了,有时觉得重要,有时又觉得不重要。在黑雾笼罩的那些回忆里,这个问题似一根针,细密且坚韧的盘踞在她心里。
为什么晏泽宁要污蔑她,刺她那一剑。
不是想从情感分析的,而是想从理智分析。
晏泽宁凭什么认为刺了她这一剑,他就可以活下去。
以当时的情况看来,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闻熠他们都要置他于死地。以晏泽宁的心性,不会那么天真,以为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将锅推到她头上,就能在闻熠他们手底下苟且偷生。
所以说到底是为什么呢?
真的只是他心性大变,慌不择路吗?
还是有什么别的理由呢?
池榆斟酌了片刻,无法想清楚,便也就放下了,这种思绪,近十年来她在隐秘的黑夜中涌起过无数回,无数回都没有找到答案。
而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从这灵舟中出去。
池榆从窗缝中瞥见底下的秀丽山河,想着是时候要把和晏泽宁之间相处的烈度再增加一些了。
她要来个大的。
……
晏泽宁回灵舟,一来就去房间里找池榆,见她睡了,便坐在床榻之上看着她的脸庞,过了片刻,脱了外袍上了床,侧身将她搂在怀里,阖眼修炼。
到了晚间,晏泽宁发现不对劲,池榆不可能睡这么久,于是便将池榆唤醒,池榆睁眼,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怏怏不说话。晏泽宁把了脉,没发现什么问题。便轻声问池榆怎么了。
池榆不说话。
晏泽宁哄着池榆说话。
池榆也不说话。
池榆知道晏泽宁最讨厌她不说话,不理他,跟他冷战。
她要激他。
晏泽宁又细细检查了池榆的身体,还是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知道她这是心病。
“你不喜欢在灵舟呆着的话,就回一剑门吧,总之不要下去。等剿完魔,你想去哪里,师尊就陪你去哪里。”他吻了吻池榆的额头,见池榆对他冷脸以待,看也不看他,自知提出的意见不符合池榆的心意。
他拉住池榆的手,讨饶道:“乖宸宁,师尊是真的担心你,你就答应师尊这一回。师尊任打任骂好不好。”
池榆收回手,笑着对在桌上玩的小红道:“小红,过来。”小红翅膀一扑就跌进池榆怀里。
池榆抱起小红就走。
晏泽宁亦步亦趋跟在池榆身后。
池榆进了厨房,给小红熬药。
“这种事情你做什么?”晏泽宁在池榆一侧,皱眉道:“你回房间里,我来守着。”池榆就当没晏泽宁这个人,拿了汤匙搅了搅,盖上盖子,在药罐前守着。
晏泽宁的脸越来越冷。
池榆明显感觉空气有些沉重。
池榆低下头笑着对小红道:“你喜欢芙蓉花露还是蔷薇花露,你喜欢哪个我们往药罐里放哪个好不好。”
小红眼睛一亮。
“小榆……我两个都喜欢。”
池榆摸摸小红的头:“那两个都放。”
药汤在罐中沸腾,空气中弥漫出酸苦味。
池榆欲揭盖子,被晏泽宁拦住,“我来。”说着就揭了盖子,“是要放芙蓉、蔷薇花露吧。”晏泽宁从怀中掏出两个瓷瓶,滴出淡粉和艳红的花露。
而池榆在晏泽宁揭开盖子的一刹那,转身就走了。
晏泽宁端了药回到房间时,池榆正在教小红口诀。
“眯泥嘛睨哄……”小红艰难说着。
“错了。”池榆拍了拍小红的头,“应该这样念……”池榆念了正确的口诀,一人一虫有说有笑。
晏泽宁把药端到桌上。
“我来喂它,宸宁,你去休息吧。”
池榆低头不理,抱着小红就走,一路到了厨房,又重新熬了一罐药。
晏泽宁一个人坐在桌前,看着那碗药,眼神越来越沉,风暴在其中聚集。
池榆在厨房里就把药给小红喂完了,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