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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的家族虚荣心,嫌我丢人现眼罢了。”

“她是我们的妈妈,如果你还记得的话。你以为你替那懦弱的朋友顶罪是什么英雄行径、你迟早会为你的欠缺考虑埋单……记住目前你还是布莱克家的——”

“我不是!” 被再次戳中痛处的西里斯大声说,愤怒让他忽略了自己此时的怒吼跟他妈妈简直如出一辙,他的下巴也因不受控制的激动情绪而在轻微地发抖, “我不是布莱克家的人、我从不承认!要是有得选,我才不要出生在这个恶心的家!”

这句话其实被他反复强调过无数次,沃尔布加每每听到、都会震怒地打他一顿,随后是没完没了的闭门思过。

“西里斯,你最好给我搞清楚,你没有资格说这些。” 雷古勒斯反倒咬牙吞下即将冲口而出的咒骂,他知道那并无意义,强行镇静地沉声道:“你一边反叛家族,不满意这个不满意那个,一边享受着包括金钱物质在内的全部源于家族的优渥条件,不做出任何改变,你只是个懦夫而已。”

死寂了一刻,不在于对方的反击如何严酷,而在于西里斯的脑海冒出一段记忆——他曾在跟埃尔弗里德评价《茶花女》的男主人公阿尔芒时,说过一段基本一模一样的话,场景重叠,他忽而神经质地笑了笑:“……亲爱的弟弟,你尽管放心,我说过我迟早会成功脱离这个你引以为豪的家族。”

他们默契地坚信对方无可救药。

意料之中的不欢而散。预料之外的是,雷古勒斯没想到自己的心情会这么糟糕,他还以为自己早就抛掉了对哥哥回头是岸的期盼。

尤其是今天发现西里斯比以往还要一意孤行,他更为心烦,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小时候,那时的他们还不是如今紧张却淡漠的现状——十岁以前的西里斯喜欢带着他到处去,在宴会上用魔法偷偷捉弄别的小孩,他在旁边既不赞同地小小声阻止、又在恶作剧成功后憋不住咯咯笑起来……再小一点的年纪的事他自然不记得,据沃尔布加所说,他蹒跚学步时,才三岁的西里斯短时间接受不了多一个弟弟分走父母亲密的爱、起初总会不愿意和他一起玩耍,拿走自己的玩具不让他参与游戏,直到几个星期后,西里斯发现比起自己一人待着玩小火车,当一个热心友爱的哥哥更有成就感,开始帮他爬上高高的玩偶屋,带他一块儿拼积木,向他展示被魔法结冰的玻璃窗……一年又一年过去,他们的童年变得无可分割。 “雷尔!雷尔快看我找到了一只蝎子洞!赶紧抓去藏进帕尔小姐的外套口袋里!” 兴奋地向他招着脏兮兮的小手,他倒吸一口气:“不、你不能这样做!她是我们的礼仪老师!” 西里斯淘气地笑道:“是又怎样,你不觉得她很烦人?” 也许是的,他也觉得帕尔小姐很讨厌,可妈妈再三强调过他们得尊重她。

“西里斯、妈妈会生气的……!”

妈妈会生气,这话他记忆中提醒过不知多少遍,西里斯最初会瘪瘪嘴、听他的好言相劝,从善如流地扫兴作罢——

后来再也没听过了。

属于鼻涕虫俱乐部之夜的周五晚,快散场期间,斯拉格霍恩教授和蔼地关心埃尔弗里德·韦勒克论文奖金有没有如期发放,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教授又建议她假如真的在意元凶是谁、他可以帮她写信联络会里的熟人私下告知她,今后有个提防也不错,她却小心地委婉回绝:

“抱歉,教授,我感觉不必麻烦您了,我不在意那个人出于什么意图,事情也算圆满告一段落,只希望他能改过自新吧,毕竟即使我知道他是谁,这对现状来说已经并不重要了不是吗。”

在俱乐部这两年,雷古勒斯与埃尔弗里德·韦勒克的交集仅限于一句日常问好,不过这时,几乎是罕见地头脑一热,他走上前对她说:

“……你对人真够宽容啊,韦勒克小姐。”

究竟是哪个家伙跟她说布莱克兄弟不像亲兄弟来着?她可一点都不赞同这说法。他们明明是同一个模版,某些层面相似的思维模式,毫无二致的高傲,讽刺的语气近乎相同。非要挑出差异,也只有细节上的:比如外形上雷古勒斯不及西里斯那么耀眼夺目,骨架偏向于小巧的类型(不愧是被誉为目前最适合打职业的找球手,连身形都仿佛是为找球手对高度灵敏的要求而生)比如气质上西里斯是富有生命力的热烈,雷古勒斯则是成大事决策者般的沉着,哥哥像太阳、弟弟像月亮。

于是,埃尔弗里德也懒得再寻别的措辞,干脆地重复引用自己上一次回答:“嗯,因为对别人要求严格没什么意义。”

“不如说是因为还没触及你的底线。” 雷古勒斯淡淡地笑了笑,当然、与其说是“笑”,倒更像是面部线条机械地轻微动了动,他的所有表情如同一个个经过完美修改的教科书答案,恰如其分的礼仪和隐约的不怀好意,两者混合成分被掌握得太好了,对此根本没法指摘,她只能静静听着他的下一句:

“既然现实不存在平和得似乎不具备愤怒的人,我很好奇,要直至怎么样的时刻,才算是踩到你过分宽容的原则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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