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砖石,这才发出了轻微的响动,虽立刻装作鸟雀啁啾,但还是被沈惊鸿察觉。
听得对方出声的那一刻,方檀原以为立刻会有一众剑宗弟子包围此地。
然后摆出大小剑阵无数,阵中之人个个被坚执锐、严阵以待,好似下一秒便要叫这闯入太虚剑宗的宵小之辈死无葬生之地。
但奇怪的是,见面后,他同沈惊鸿之间并没有这样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二人之间很平静。
正如沈惊鸿给人的感觉——
沉静,似古井一般,无波,也无纹。
雪落无声。
方檀站在庭中,仰头看见无边穹顶之下,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天地苍茫,万物寂寥,乍然观之,叫人不由得心生怅然。
“隔牖风惊竹,开门雪满山。”
沈惊鸿日日所见之景,大约如此。
于是,他本人也化作了这华山上的雪,清冷至极,也孤寂至极。
檐上三寸雪,人间惊鸿客。①
十月一日,华山雪。
方檀在松风亭下,第一次见到了沈惊鸿。
*
“我来给你送一封信。”
他这样说道。
说罢,方檀从袖口中掏出那封信,因贴身放着,笺面触手犹温。
信的边角有些皱起,但他没有费力去抚平,只是用食指同中指夹住这封薄薄的信件,稍稍一挥,朝沈惊鸿示意。
“什么信?”
“渭城故人来信。”
听得这话,沈惊鸿摇了摇头,然后兀自一笑。
他道:“我没有故人。”
“特别是,渭城的故人。”
方檀不欲同他争辩。
只见他手一抬,信件便好似挟万钧之势、破空而来。
又听得“玎”的一声——
下一秒,这封信便被一把匕首牢牢地钉在了松风亭一侧的柱子上。
他朝沈惊鸿拱了拱手:
“还有一句口信。”
“我家堂主说,她约你在金陵见面。”
风雪中,少年人的声音忽远忽近,轻灵空幻。
然而,等这两句话说完后,再定睛看去,庭院中却是空空如也。
竟再无先前说话之人的身影。
白梅疏落,暗香扑鼻。
目睹了此情此景的沈惊鸿面色不变。
反倒仍是一副低眉垂目、神色莫测的样子。
随后,他又看向亭内一侧柱子上那封被钉住的信,想了一会儿,还是伸手将它取下。
展开一看。
却是白底黑字,笔势徘徊俯仰、容与风流,洋洋洒洒,有一百来个字。
又见开篇“点绛唇”之题,沈惊鸿收敛了笑容,难得正色起来。
随后,他站起身,缓步走下松风亭。
风越发大了。
而他却径直站在了风雪中。
衣袍纷飞,飒飒作响。
长风驿的地势很高,也很险。
放眼望去,可谓是:层云万里,暮雪千山。
然而,沈惊鸿却在这样一副晦暗不明的雪景中,看到了一只在天际徘徊的大雁。
那是一只形单影只的大雁。
前路渺渺、风雪漫天,唯它左右徘徊,流连不去,似是不知归途在何方。
是啊。
归途在何方呢?
看得久了,沈惊鸿怅然一叹。
却是开口唤了一个名字:
“陆……雪燃。”
他想了想:
不错,的确是故人。
寒江孤影,江湖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