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阳山上常年青翠,没有四时之分,一日又一日,桑氏日浴的时间到了。
六月初七,这一天太阳没有照常升起,月亮落下之后,只有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而常阳山所在,丰沮玉门早早落在常阳山与厘山之上,不断有金辉洒下,将甘水染成一片璀璨,好似一条黄金的河流,直到很遥远之外,金辉淡薄,河水渐渐澄澈,可以看见河底的细小玉石。
两侧每隔十里便有一位大乘修士运使法力,禁锢甘水中的金色光辉,浮于水中。
这点点金光不是寻常凡物。
每日太阳从丰沮玉门回到汤谷,携带黄昏暮色气象,昭王打入一道法力在丰沮玉门之内,百年积攒,时时炼化,丰沮玉门之内便积攒下一斗太阳真水。
每一百年,丰沮玉门大开,桑氏半人凡体孩童便从甘水逆流而上,以甘水柔和性质调和太阳真水酷烈本性,洗练自身异族血脉,觉醒金乌神血,而后才可以走上修行道路。
这是桑氏百年一次的大事,合族上下都要参加,族长昭王也不出行照耀天地,早早地就在金阳宫内等待族内后辈逆流而上。
桑景一直在房内不肯出门,姜圆已经催了数次,生怕误了吉时。
她不停去握腰间玉珠子,但这一次却没有从天而降的一道金光。又是一柱香的时间后,桑景泱泱地走出房门。
看来母亲是不会带她去丰沮玉门上观景了。在丰沮玉门上观景多好啊,整个甘水流域的景色都可以收入眼中,高处看风景才能看得全面啊。
姜圆终于放下心来,景表妹为了拦住她,居然将房间的防御法阵也开起了。姜圆只能在门外望眼欲穿,要是表妹误了时辰,她可怎么和叔父叔母交代?
这样的大事,最好是顺顺利利地进行,半点差错也不要出。
刚出玉门宫,遥遥地就能看见无数高阶修士的遁光,往日难得一见的大乘修士、合体修士全出来活动,或是协助仪式,或是调教小辈,捧杯携爵,抬鼎移钺,移花布草。
偶然间有甘水溅落河道两旁,刹时间无名小草便得了造化,长成一株灵草,可以入药。可今日时值大事,没有一个人在乎这一颗珍贵灵草。
桑景蹦蹦跶跶上了金狮香车,并不太长的一段路打了十七八九二十个招呼,眼看着要被围在半空中,还有人再过来,桑景赶紧遛了,金狮香车落在距离丰沮玉门极近处的第三位大乘修士旁边。
桑景躲在桑昱身后不肯见人。
桑昱:“诸位好意,我替景妹心领了。族祭大事在前,还请各位叔伯姑嫂兄弟姊妹放过景娘,回头自然有吃酒的时候。”
桑昱是桑景大舅舅的次子,年纪不过二千余岁,成为大乘修士三百多年,年纪不大,却很有威望,同族本就只是要逗弄桑景,现在桑昱开了口,总要给些面子,于是四散开来,各归本位。
至于桑景身边的姜圆则被各位大乘修士忽视了个彻底,半个眼神也不曾瞧过,都以为是桑景的侍女。
姜圆不敢抬头看人,她见了这群大乘修士只有低头行礼的分。
桑景等人散了后才松开桑昱的衣袖,“二哥,人来得差不多了?”
桑昱微微弯下腰,他本就长得高大,或者说桑氏族人少有长得矮小者。
“差不多了,还有一批从小千世界飞升而立的族人,琦姑姑去带他们过来了。”
“哦。”桑景随口应了一声,知道大概还有半个时辰,便盘膝坐于一旁闭目调息,一会可还有耗费体力的事情呢。
桑氏占据真一法界极东之地,世居汤谷,在真一法界之外,也有一些小千、中千世界作为领地。
小千世界和中千世界能够容纳的修士实力是有上限的。
小千世界以金丹为飞升界限,中千世界以化神为飞升界限,下界修士飞升的目的地就是他们口中的仙界,也就是桑景所在的这方世界。
他们从不自称仙界,而是称呼为真一法界。
这些能够在下界修炼到飞升的修士,都有气运加身,不是寻常之辈,正好又没有经历过血脉洗礼,每百年,也就和桑氏族地内的人一起参加洗礼。
参加仪式的并不只有年幼孩童,更有耄耋老者也在其中,年纪接近大限,又并不曾参加过洗礼,刚好这一百年飞升而来,就顺势加入仪式,洗礼之后再加修行,更添加几分突破把握。
他们修为大多在金丹与化神两个境界。
他们体内的金乌血脉已经很稀薄了,甚至人族血脉占据了主体,能够承受的太阳真水的力量也是非常有限。所以他们在最远离丰沮玉门的地方,能够承受的洗礼也最弱。
往前游了五十米,只有极淡薄的一道金乌虚影时隐时现,看不真切。
第二批次下水的是族内的旁系族人,五代之内都已没有了大乘修士坐镇,百余人,长者容貌二十许,幼着不过十二三岁。
他们表现则不同于飞升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