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括最终还是半偿了心愿,登了岛。之所以说是半偿,因为登岛的不只他和谭娅,还有华璋和陆锦华。
华璋是谭娅执意要拉上的,楚括于是又拽上了陆锦华,其目的不言自明。
但是真到了岛上,楚括的小算盘便统统落了空——谭娅跟楚扬相谈甚欢,压根不给他单独相处的机会。楚扬只有在极小范围沟通时,话才会多一点,因而看起来的“相谈甚欢”,实际上也是谭娅主说,楚扬主听。
饶是如此,也足够楚括喝上一大壶醋了。软磨硬泡求来的登岛,又绞尽脑汁把人哄上了岛,他谋划好了一切套路,辛辛苦苦添砖加瓦,眼看着竟搭成了别人的鹊桥,绿云压顶般的心情可想而知。
他把懊恼和憋屈都明晃晃地摆在了脸上,可惜在楚扬的地盘上,没人惯着他。陆锦华虽然会给他递话头、搭梯子、打圆场,奈何谭娅这个主角不买账,只一个不悦的眼神或一句生硬的回怼,就能让他偃旗息鼓。
偏偏楚括又是个执拗性子,即使已经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了,任凭谭娅几次三番驳他面子,仍不肯离开半步。
被女神不留情面地说了几次后,楚括也渐渐委顿下来,垂头丧气地趴在桌面上吹海风,活像一条受了委屈的金毛。
‘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了。’楚扬心中暗笑。少了楚括的打岔,他的套话计划推进得更为流畅顺利。
楚扬原本是有些顾忌华璋的,担心被她察觉出套话的意图,但她全程都很低调,不被人点到就不开口,开口也都是些避重就轻的场面话。再看她眼中不时地闪出吃瓜群众特有的脑补“智慧”,楚扬便懂了。
他有些无奈,转念一想,她把心思用在脑补恶俗桥段上,总归比用在揣测他真实意图上好一点。
在此之前,方行远跟谭娅已经打过了几次交道。据“方蓝颜”说,谭娅见过的世面远非同龄人能及,但心机和城府很可能都不如初阳的普通员工。
鉴于方行远相对熟悉的“普通员工”只有华璋,楚扬几乎可以确定他在戴着有色眼镜含沙射影。他不会跟方行远争长论短,只是鄙夷地把听进去的话直接打了个三折。
可是,待实际接触了谭娅,他又不得不承认,这次确实是自己误会了方行远。
谭娅有着同阅历极为矛盾的天真。
楚括称之为“活得通透”,楚扬对此嗤之以鼻。楚括自己都活得糊里糊涂的,哪懂什么叫通透。
通透的人是知世故而不世故,而谭娅却是见世故而不知世故,用眼睛看到的多,用心看到的少。说好听点叫天真,说难听点叫驽钝。
事有反常必为妖。
楚扬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往谭娅的成长经历上引导,一番小心翼翼的旁敲侧击后,得出了一个令他啼笑皆非的推断——这姑娘是被保护得太好了。他难得感到些许惭愧,如此这般如临大敌、周密布局,原来只是自己小题大做了。
在谭娅的描述中,她的母亲不但美艳绝伦,并且坚韧、聪慧、无所不能,几乎是个超人。飞船驾驶员收入不菲,翡翠星富庶繁华,跟母亲生活的前十几年,她在极致的娇宠下过着中产阶级顶尖儿的生活,无忧无虑、不知人间疾苦。
而谭娅的父亲呢,比她的母亲还要宠她,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自从把她带上宇航船,接的活儿要么是星对星、点对点短途不周折的,要么是安全系数足够高的,去的地区也都是无病无灾无乱又发达的,她依旧没机会见识世情百态。
飞船上的人际关系本就相对简单,氛围比之职场更像家庭。谭娅长得漂亮,心思单纯,又是舰长的女儿,船上的人对她也都是如出一辙的照顾、呵护、肯定、赞美。
万幸谭娅接触的都是被父母严格筛选过的好人,受到的也都是积极正面的教育,性子没有长偏。虽然有点小任性、小自我,在美貌的强大滤镜下,也变成了难能可贵的单纯率真,并不讨人厌,逞强、犯傻的时候甚至还有些讨喜。
谭娅显然也习惯了被众星捧月,即便是在别人的主场,也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别人让渡的话语权,并且可以十分自信从容地调动气氛。
她绘声绘色地讲述着星际见闻,每每讲到关键点就会下意识地看一看华璋,华璋则会恰到好处地给出表情上的配合或只言片语的反馈,一逗一捧十分默契。
她们是截然不同的,楚扬心想。
谭娅是旭日、是烈火,由内而外迸发出鲜活的生命力,极具感染力,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又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理想主义者。而华璋则更像是晨雾和浮云,看似寡淡恬静,实则无法把握、不可触及,游离又疏离。
楚扬只是一个走神,陆锦华和谭娅就起了争执。
准确的说,是陆锦华说了句直男癌含量颇高的话,引起了谭娅的不满。
楚扬收回心神,正好听到谭娅的慷慨陈词——
“从我记事起,妈妈就时常对我说,我不是作为她生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