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华璋迟疑片刻,笑得有些牵强,“您还记着呢。”
楚扬淡淡反问道:“我不该记着么?还是说我不该信?”
华璋忙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太意外了而已。因为我妈的事,我那时又慌又乱,还特别紧张,说了一堆不着边际的话,我一直以为您当时的态度是类似扶弱的安慰。”
“哦,不着边际”,楚扬点点头,语气平常,“那就是我不该信了?”
华璋比了个求饶的手势,无奈苦笑道:“老板,饶了我吧,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她的神情和语气中没有半分撒娇的成分,听上去就像公事中的沟通,对楚扬却又莫名的有效,她一讨饶,他的打趣念头就即刻熄了火。楚扬先是一哂,继而一怔,无数画面在脑中飞快掠过,令他心头巨颤。
她对他似乎有种诡异的影响力,最早可以追溯到游戏中的初遇,从意识层面的交流起,只要是她明确提出的要他做的事,不管形式上是“要求”、“请求”还是“恳求”,他就从未拒绝过。
这不合常理!这完全不是他的性格!
她总是刻意表现得很有分寸,没有提出过什么不合逻辑的离谱要求,他便将这样明显的异常视作了理所当然。即使现在让他区分,他也说不清他的“从未”是不想还是不能。
他甚至曾跟她讨论过对她的优待问题,与其说讨论,更像是解释。华璋全程理智清醒,如果去掉那些礼貌、分寸的缀饰,她的态度足以称得上冷心冷肺。反常的是,他非但没有感到被冒犯,内心深处甚至涌起如释重负一般的轻松。
他那时想的是,如果华璋真的想跟他开始一段感情,他应该不会排斥,但也不会接受。直觉告诉他,他的选择无关情爱,只是某种冥冥之中的既定安排,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俩之间划上了一道线,无论谁越过了线都会有危险。
此时再回头看,他又有了新的猜想。假设她真的对他提了这类感情上的“要求”,他未必拒绝得了,原因确实无关情爱,而是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在左右着他的意识、操纵着他的行动。
如此想来,那根不存在的“线”,也许就是潜意识里对操纵的抗拒吧。毕竟,像他这样的男人,最厌恶、最不能接受的事情之一就是被人操纵。
“华璋!华璋!”
高亢的声音突兀地炸起,打断了楚扬的思绪。
这声音很特别,介于少年与少女之间,比少女音多了几分爽朗,又比少年音多了几分细腻,音调不像寻常女孩子那么高,响度却比一般男孩子要大。
这么有辨识度的声音,楚扬不用看,也知道是谭娅。
华璋应声站起,朝外迈了一步,抬臂晃了晃,放下手臂的同时对楚扬笑道:“是谭娅,我去迎一下?”
这句话看似是在请示楚扬“要不要让谭娅过来”,配合上她的动作,传递的信息就变成了希望让谭娅过来的请求了。楚扬瞥了一眼谭娅和她的跟班楚括,比了个手势,漫不经心地说:“告诉丁奇,只放谭娅和小括过来。”
这话其实是对他身侧躬下身的陈开说的,华璋识趣地跟着点了点头,转身迎了过去。
楚扬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笔挺的背影,心绪纷乱非常。听到谭娅招呼华璋,他的第一反应是“碍事”,但当华璋提出请求时,他的拒绝机制却再一次毫无意外地失灵了。
难道这就是她作为“最重要”成果的特殊之处么——让每一个经历过意识实验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服从?这……不就是蜂后和蜂群的关系么?
倘若真是如此,他们之前关于萧清动机的各种偏正面的假设很可能都要被推翻,再往深处想,甚至就连他在游戏中遇到华璋都很可能不是偶然。
可是,这又与现实极为矛盾。科研实力领先到这种程度的组织,无论有多么不切实际的野心、无论造了多少孽,在大部分位高权重的人看来,其现实价值和潜在价值仍是不可估量的,断不会把它清理得如此干净。
思忖间,楚扬突然发现自己的视线里多了一抹热烈的红。
他凝神看过去,一个是英姿勃发的黑甲将军,一个是美艳绝伦的异族公主,原本颜值差距不小的二人,如今并肩同行,无论外貌还是气质竟都意外的……般配,反倒衬得一旁同样着柔然服饰的楚括和同样着武将盔甲的陆锦华成了跟班。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一幕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自脑海中搜刮了一通后,他终于想起,第三轮实验里,他就是一身黑甲迎护着塔娅公主进的城,而塔娅当时穿的正是这样一身红装。谭娅初现身时他没认出,盖因第四轮实验里,他既未迎护过塔娅公主进城,更未关注过她的衣着。
哦,想来也巧,第四轮实验里,倒是陆小将军主动请缨迎的公主入城。一见钟情、二见动心之下,才有了后来的接风宴上英雄救美和御前强媒强保未遂。
楚扬拿起修罗面甲看了看,又看向谭娅,一时间又不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