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1 / 2)

陆府随行侍卫撩开车帘一角,簇新的水囊从外头一路传进来。念经的僧侣纷纷停下手中动作,吞咽声压过外面嘈杂的人声。

除了陆尚的几个心腹,其余人并不知道绣棠的身份,只是顺手递过水囊,温声问候:“小师父,喝口水歇歇。”

绣棠双手合十,捧着水囊微微颔首。

她是不太敢出声的,压下来的沙哑声音总不够自然,不如混过去。

车窗外人群蓦然惊呼,木石离弦之声淹没在其中。冷意攀上肌肤时,绣棠才意识到她的手在战栗,敞开的水囊随之倾斜,好好一囊水半数泼在僧袍上。

好在其他人并没注意到她的异样,侍卫低声念叨着:“怎么在城门口还动武?”

说罢抬手将另一侧帘幕卷上去。僧侣和侍卫纷纷望向窗外,总要看看惊扰人群的罪魁祸首。

染血的羽毛,零落在空中,随之弥漫的是浅淡的血腥味。

明明还有些距离,绣棠不禁面色有些苍白。

她的视野被飘落的血羽淹没,铺天盖地的红,清晰的纹路染透了,像极了他眼睛的琥珀色已经消失了。

杀意凛然的一箭,是冲着她来的。

明明那人没有看见她,浑身仿佛置于冰窖之中,身体忍不住发颤。

绣棠发狠地在指尖上掐下,终于镇定下来,她挪开目光,躲开远处地面上的信鸽尸体,不去想无限放大的血迹,注意力拉回到马车内。

坐在她身旁的僧侣双手合十道了声“罪过”,目光悲悯。

“靖侯世子 ,竟在箭术上有此成就吗?”

说话的是陆家的侍卫长,语气中带着八分诧异,还有些说不出的味道。

他擅长的又岂止箭术。

绣棠忍不住在心中作答,戚云崖擅长的分明是杀人之术,而她眼下在做的事……

若是被抓住,还不知有没有全尸。

城门盘问得严格,陆家马车来得不晚,艰难地挪移着也终于要到了。

绣棠借着车帘缝隙望出去,城守备队长生满络腮胡的脸皱成一团,背对着站着的是个侍卫打扮的男子,身形看着熟悉,手中捧着一卷画,比对出入人群的样貌。

虽看不见面容,绣棠松了口气。

不是戚云崖。

马车再往前片刻,背影变成侧脸,眉头紧锁的侍卫神情愈发严肃。

是阿五。

像交出答卷后忐忑不安的学子终于等到谜面揭晓,绣棠在脑海中无数次推算过的结果跃然眼前,悬着的一颗心放下大半。

阿五使劲睁着眼睛,没到半炷香已有些头昏眼花,众多五官杂糅在眼前晃动,却没一个像绣棠姑娘的。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家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稍稍掀个车帘已是给面子,再去仔细端详女眷的面容,实在是一件难事。

阿五完全靠靖侯府的威势撑在原地,揉了揉眼睛,伸出手中画卷作拦路状,颇为麻木地说了一句:“劳驾掀开车帘,诸人露出面容查验。”

侍卫本有些不耐,想起少爷的手段和责令,不卑不亢答道:“陆家马车,烦请快些。”

阿五精神一定,将军临走前嘱咐过他需多加注意的几家马车——皇后母族安家,几个热衷美色的纨绔子弟,以及陆家。

“她与皇后打过交道,说不定与安家也有联系。也可哄骗头脑简单又爱慕她容色的权贵子弟。至于陆家,她与陆宜来往密切,也有可能。其余过路人依旧不能大意……”

将军一一猜想过去,说到这时目光冷然。

阿五知道,将军怕绣棠姑娘是“灯下黑”。

他心里其实对找到绣棠姑娘没多大把握,也许只有将军亲自留在城门才能抓住她,可阿五不敢说出口,也不能说出口。

他们清楚知道,没有时间了,京城中才是要紧事。

一旦有情报泄露到宫中,所有谋划暴露无遗,可能……

想起书册上亡者的姓名,如何能平息亡灵。

阿五平心定神,重声道:“请女眷下马车查验。”

陆家侍卫语气冷硬:“其余人家都是掀开车帘,怎的到陆家就需下马车了?陆五小姐本就体弱,不便见风。”

越是推脱,越觉可疑。阿五不由得再打量起前后几架马车,打头的马车悬挂着各色香囊,想必是陆家小姐,后面的应当是钟前寺的僧侣,念诵经文的声音一刻未停。

阿五当机立断,手中画轴向前一架,挑开两个侍卫,疾速闪到头架马车旁。

“好生无礼!”侍卫蹙眉赶上前去,动作却赶不上阿五。他一把将帘子挑开,鹅黄色衣角翩跹,几个丫鬟簇拥着的陆宜眸光诧异,却是先按下侍卫将拔的刀,徐徐展露笑意,温声细语开口。

“这位……守卫,可是我马车上有什么不对吗?”

阿五顾不上回话,锐利的目光四下搜寻。陆家的马车并不宽敞,两个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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