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皮瞪大眼睛,怨恨的眼神还没来得及消散,身体便坠入人群中,再也不见了。
燕天骄回身落地,甩落剑身上的一连串血珠,笑容灿烂:“痛快,各位直到此时还不后退吗?”
望着她脚下的一众尸体,不少人终于从能捡漏杀死或击伤燕天骄的美梦中苏醒,慌不择路后撤,后面人堵着路便运起轻功踩在他们的头顶和肩膀上朝外冲。
过不多时,她三丈之内只剩下寥寥数十个人。
要么三五成群,要么独立一处,都散发着高手的气场。
他们略一环视,发现不少都是熟人,有人便发号施令,根据他们各自的优势和习惯安排他们进攻的方向和时间。
他们分派着任务,声音不高但也不算低。
燕天骄居然也安静地站在原地听自己的对手们商量如何对付自己。
“也算我们两个。”
步元彬和苏破天踏入三丈之内:“燕姑娘,冒昧叨扰,可我们实在是心痒,想趁这个难得的机会长长见识。”
燕天骄笑了笑:“哪里,应当。”
大家很快商议完了,最角落的那名青衣姑娘席地而坐,拨响了手中的琴弦。
下一刻,伴随着扰人心境的《天魔曲》,封住了听窍的其他人便抽身而起,分别从上中下路对立在远处的燕天骄出手。
三丈之外的人群中,一柄毫无存在感的乌黑色细剑正跨越重重人群,悄无声息地刺向燕天骄的后心。
燕天骄侧目凝神细听。
却只闻琴声铮铮。
长剑入肉,鲜血溅开!
粗重的喘息声从内室里传来,沈凤岐突然从噩梦中惊醒,拥着锦被坐直了身体。
可他眼前仿佛仍然回荡着齐小斋身中数剑鲜血淋漓倒在地面上的场景。
而他在梦中却完全动弹不得,只能亲眼看着她那双清澈有神的眼睛慢慢地失去神采,然后缓缓闭上。
那一刻,即使是在梦中,他胸口处传来一阵阵揪心般的疼痛。
惊魂后,他望着眼前熟悉的布置,终于慢慢放松下来,捂住自己的眼睛。
还好这只是一个梦。
“公子,您做噩梦了吗?”
吴钩揉了揉眼睛,从外间走了进来,在桌上倒了杯水送至他唇边:“喝点水,压压惊吧。”
沈凤岐接过杯子,一饮而尽:“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吴钩挠头:“快卯时三刻了,您是要现在起身吗?”
沈凤岐点头。
吴钩便叫人送水进来,服侍着沈凤岐起身梳洗。
他这位公子怪癖多得很,除了熟悉的人不喜欢别人近身,不然就宁愿自己干。
所以公子贴身的活计都是由吴钩一个人操持,别的下人只是进来送个用具就出去了。
公子正要净面,吴钩为他放好用具后,打算替他整理床褥,可刚摸到枕头时却发现满手湿漉漉的。
吴钩唬了一跳,偷偷去看公子眼睛,果真发现他眼圈周围隐隐有些发红。
吴钩在心底暗暗叹气,打算好好提点一下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公子,于是旁敲侧击:“公子,你昨夜睡得好吗?”
沈凤岐正要拿起洗脸巾,闻言怔了一下:“还好,你问这个干什么。”
吴钩:“可小的昨夜在外间好像听见公子说梦话了。”
沈凤岐惊讶,他就寝时向来规矩,从没有说梦话的毛病。
“我说了什么?”
吴钩慢慢走到门边:“您梦里一直在叫着齐小姐的名字,叫了至少得有二三十遍呢。”
沈凤岐重重摔下洗脸巾,声音也陡然变冷:“你耳朵倒是灵敏。”
吴钩嘿嘿笑着,又朝后退了一步:
“为公子值夜,警醒些是应该的,公子,我话还没说完呢,您每叫完齐小姐的名字之后,后面还要再跟一个‘别走’,一晚上是叫了二三十遍齐小姐的名字,可‘别走’这两个字次数却要更多一些,至少得要有四五十次呢。公子,您何必要和齐小姐怄气啊,齐小姐较寻常女子比起来是有些大胆了,但她是喜欢你才这样的,您要是不想她走就不让她走呗……”
他还没说完,一块方巾便扑面而来,摔到了他的脸上。
沈凤岐声如寒冰:“滚!今日之内我不想再看到你!”
公子鲜少发过这样大的火。
吴钩当即吓得连话都不敢再说,拿起方巾,便匆匆出门。
屋内再无他人,沈凤岐长久伫立。
他望着面盆中倒映在清水中的自己,忽而捂住了脸,低低地笑了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