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3)

桂小山沉吟道:“春生之际,草木新萌,有没有可能是她在哪里沾染到的?”

“我想过,但不可能。”君既明说道,“她身上的草木之气,并非简单沾染就能有。”

桂小山的视线随之也落到了木傀上,“你的意思是……”

“是荆怀驱使木傀给我们送信。”

君既明点头:“可还记得昨晚?”

昨晚。

他们从郝壮家出来不久,便撞到了荆怀与烛草私会。

刚才。

他们路过了筒子巷口。

虽然不曾进去,目光却与那颗大槐树相交。

现在。

一个木傀跟在他们身后,要给他们送信。

……零碎的线索,终于被串起来了。

桂小山第一反应是问了句话:“荆致知道么?”

君既明轻笑一声:“这是我们的赌约。师兄,你要用眼睛去看。”

而他。

他猜测,荆致多半是不知道荆怀身上有草木之气的。

正如当年,明河真人不曾发现他伤口中寄生的那株长生花。

一开始是明河真人没有发现,后来……

却是自己有意瞒着他了。

荆怀呢?

她又是什么情况?

淡淡的疑问在君既明心中掠过,他看着桂小山的二崽闻够了,离开纸面,飞浮在空中。

只听桂小山呼道:“师弟,我们跟着走!”

.

镜明城外。

岷南山某处。

暗窟中。

烛草一双手稳稳当当的分拣着药草,默声不语。

蒙面黑袍人站在石桌前,捣鼓着汁液,身侧放着一些古怪器具——烛草叫不出名字,却知道这些器具是做什么的。

等会,这些器具有一部分会用来在石桌上加深阵纹,有一部分会用在青年身上。

锋利的刃会割开青年的皮肤,在他身上刻画阵法。

浸润了四十九次秘药的血液会迸涌而出,没过青年身上的阵法,注入到石桌的阵纹中。

从活下来的那一天起,烛草擦拭过无数遍的阵纹。

然而无论怎么擦拭,阵纹上都覆盖着厚厚的、暗色的血痕。

日日渐深的阵纹。

难以抹去的血痕。

像烛草的无数个同伴,死在这张石桌上留下的痕迹。

也像烛草。

生无来处,偏偏命硬。

蒙面黑袍人的实验做了许多次。

——只有她活下来了。

活下来的那一天,黑袍人给她也喂了药。

从此,她被允许跟着黑袍人。

有时也会被黑袍人放出去,到镜明城中去为他办事。

不合时宜的,烛草又想到了荆怀。

三年前,救荆怀的那一天,她给荆怀唱了一支安眠小曲——这首安眠曲声存在她隐约记忆中,每每回想起来,总觉得温暖,可她却记不起来是谁在何时为自己唱过。

烛草非常喜欢这首曲子。

唱着这首曲子时,仿佛暗窟里的生活已经远离了她,她可以生长在碧水蓝天下,拥抱朝阳。

她与荆怀的相识,并不纯粹。

但荆怀送给她了一段温暖的时光。

我是一个窃贼。

……从荆怀那里偷了三年时光。

思绪纷繁中。

药草分拣完了。

——这同样是烛草做过许多遍的事,一心二用也不会影响速度。

烛草默默地将分拣完毕的药草放到蒙面黑袍人手边,供他取用。

目光扫过石桌上躺着的青年。

他的目光,不惧不忧,无悲无怒,一切在他身上过去的,只能如流水般流过便罢休,什么也留不下。

……希望玄清教的那位弟子还在镜明城中。

……希望荆怀把信带给他了。

……希望那位玄清教弟子能够及时赶过来。

烛草轻轻在心里哼着安眠小曲。

她不是每次都能被允许站在石桌边观礼的。

但只要她被允许站在这儿观礼,她都会在心里唱一遍,曾经给荆怀唱过的,记忆中的安眠曲。

这是她送别同伴的方式。

即使对大多数同伴来说,站在黑袍人身边的她,也是一个刽子手。

一曲未毕。

方才她分拣的药草已经变成了混合在一起的药汁,器刃浸泡在里面。

黑袍人枯瘦的手掌,握住了刃柄。

有什么声音响起了。

是锋刃破开肌肤的声音。

幽渺的安眠小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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