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明白这样说太冒进了,但李太后此人心性坚定,一般的言词根本难以说动她。
“你说,若是你再胡言乱语,哀家可不会轻饶你。”李太后神色严厉,满眼戒备。
永宁公主说:“母妃,儿臣先问您一个问题:海瑞进疏冒犯了皇祖父,皇祖父为何不杀?”
李太后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答道:“你皇祖父心胸宽广,不愿意与海瑞计较。”
“那母妃,父皇登基后为何常常一个人坐着哭?”
这件事她前世并不知晓,是后来别人谈论她才知晓的。
李太后指着永宁,脸色巨变,声音发抖,“你……”
永宁公主平静地说:“只因父皇左支右绌,有心无力。文官的力量太强大了,可他们代表的不是我们朱家的利益。”
李太后只觉得被了抽空了全身力气,一下子变得消沉。
永宁公主继续道:“皇兄为何用启用海瑞,进行学院改革,严整学风,想必母妃想得比儿臣更明白。”
李太后一言不发,永宁公主知道她都听进去了。
“母妃聪慧过人,自小又随外祖父走南闯北,见识广。当初皇祖父在世,疑心重,父皇又没太子之名,每日过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是母妃为父皇出谋划策度过那段艰难日子的。”
“但父皇登基后,防备母妃,与母妃日渐疏远,夫妻离心。难道不是因为母妃比父皇更精通政务吗?”
“永宁!你住口!”李太后大声制止她。
永宁的话深深刺痛了李太后,她不能让她再说下去。
“好,我不说这些。”永宁公主语气坚定,说:“母妃,皇兄是个宽宏大量的帝王,他做的事将会改变我们无数女子的命运。您也是女子,您一定懂的。”
“以前我们没有机会,现在有机会了,难道还要视而不见吗?”
李太后深深地看了永宁公主一眼,缓缓说道:“是你皇兄让你来做说客?”
“不是。”永宁公主神色坦荡,“皇兄说让我们不必忧心,他都可以解决,事关我们自己利益,我们哪能不担忧。”
从李太后脸上看不出她相信没有,她说:“你这一病倒是长进不小。”
永宁公主:“佛教禅宗有顿悟之说,儿臣幸运,或得此缘分。”
李太后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有些好笑,“你倒是能给你脸上贴金,小小年纪从未品尝体会过人间酸甜苦辣,讲什么顿悟,惹人笑话。”
永宁公主没觉得不好意思,她觉得她已经有过一场顿悟了,将自己计划道出:“母妃,若您答应了儿臣,还请您和母后一起下一道懿旨命京城里四品以上命妇尽数入宫,另也下一道懿旨命宗亲女眷入宫。”
李太后略一思量便明白了永宁的打算,说道:“你们派谁去游说你母后?”
永宁公主答道:“大皇姐和四妹妹去了母后那里,三妹妹回去找魏太妃娘娘了。”
“你们兄妹倒是齐心。”李太后没想到才短短半个月,几个公主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明白,永宁说了这么多话,无非是想说她们才是利益与共的人,不论是作为朱家人,还是同为女子。
事到如今,内阁和文渊阁都站在万历一边,几位公主也不糊涂,陈太后因隆庆帝临死前托付,全心全力支持万历,她一个人再坚持下去落不得好。
李太后做事干净利落,很快命女史写好懿旨,又盖了印鉴。
同一时间,陈太后也带着她的印鉴过来了,两人通力合作,很快命数十位太监一同出宫宣读懿旨。
一时间紫禁城热闹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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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万历还没出乾清宫,便得了消息,国子监学子在午门前聚集。
“今日报纸可发行了?”万历问孙海。
孙海道:“回禀万岁爷,发出去了。”
万历吩咐:“命人去给国子监那些学子们每人发一份。”
司礼监负责的报纸不同于邸报,它主要刊载各方言论。
万历从人身兔子头主播那里获得启发,文官人数众多,声势浩大,各方关系盘根错节,而当皇帝的,却在宫里,虽说天下学子皆是天子学生,但他们未必秉持天子思想。
他需要有渠道为他自己发声。
今日的报纸他早早就准备好了。
其中有一人影响力不容小觑。
是一柄利剑。
“文渊阁那边有动静吗?”万历又问。
孙海说:“奴婢未曾听说。有三位阁老坐镇,万岁爷不必担忧。”
大明不论文臣武将,有人不思进取、固步自封,也有人忠君爱国、思想开明、积极求变。
若是不曾知道大明维持现状下去迟早会亡国,他也没有如此大决心。
让女子入学堂,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