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府。
刘辩坐在刘虞的床头,看着已经闭上眼的老人。
满脸枯瘦,犹如皮包骨头,稀疏的白发散落在头顶,已然是被病魔折磨的不成人形。
在床边,还放着一份散开的公文,露出的部分,显示是关于青州兵政的事。
刘辩静静坐着,心里五味杂陈。
刘虞病没,不仅是大司马府失去了主事人,还意味着灵帝时的最后一个重臣走了。
仿佛一个时代的告别,令刘辩恍若隔世。
不过六年时间,好像已经走了很久很久,带走了他一个个倚为臂膀的股肱。
在刘辩身后侧,站着刘虞的儿子刘和以及老部下阎柔。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辩渐渐回过神,伸手给刘虞压了压被角,道:“刘卿,临走前有交代些什么吗?”
刘和躬着身,神情倒是平静,道:“父亲说,朝局晦涩,人心难测,孰信孰疑,唯上自决。”
刘辩品味着八个字,默默点头,起身道:“让卢毓来协助你办理丧事吧。”
刘和急忙道:“回陛下,父亲临终前有言,希望丧事从简,葬回故里。”
“好。”刘辩没有回头的走了。
刘虞病逝的消息,如冷风过境,传遍了洛阳城。
不知道多少大小官员眺望刘府方向,心里有着种种不安。
刘虞的过世,预示着大汉朝廷改朝换代的彻底开始,从刘虞病逝的那一刻起,大汉朝朝廷,将是‘年轻人’的天下。
“曹操拦不住了。”
吏曹内,荀攸与荀彧,钟繇,面无表情的轻声道。
刘虞一死,大司马府将毫无意外的落入曹操手里,谁都拦不住。
这是宫里筹谋多年,早就定好的规划。
跳出来的王朗,加上位的曹操,朝局的变化,对他们‘颍川党’来说,越发不利了。
钟繇不是很在意,道:“刘公一死,‘军改’在曹操手里必然会加快,还不知道会引起多大波澜,我们须早做应对。”
荀彧看向荀攸,沉色道:“还须等王朗了结曹操一案,必须平平静静,干干净净的开朝。”
荀攸会意,道:“廷尉府那边已经传来消息,已经移交给御史台了。志才之前与我说过,案子到了尚书台,会以罚银结案。”
大汉朝除了谋逆等不赦大罪外,几乎都可以花钱赎罪。
曹操这个贪渎之罪,凭他们的身份手段,可以无声无息的抹除。
荀彧轻轻点头,道:“希望一切顺利。”
钟繇严肃的脸上出现一抹凝色,若有所思。
明天就要开朝了,如果在这最后一天节外生枝,对他们所有人来说,都不是一个好的开端,对于他们的施政,将带来无穷的压力与麻烦。
曹府。
曹操喝了不知道多少酒,但脸色毫无波动,思绪也没有太受影响,坐在亭子里,一直遥遥的看着皇宫方向。
满脸胡子,双眼半眯,酒壶不离嘴。
自从回到这洛阳城,他便感觉到了浑身的难受,比以往所有时候都不舒服。
他喝着酒,心里思念着郭嘉。
那贾诩虽然给他出了一个计策,说的是精妙,可还是远不如郭嘉。
不知道过了多久,曹洪从外面进来,脚步凌乱,步伐匆匆。
曹操皱眉,倒也没动,自顾的饮酒。
曹洪见没有其他,来到他身后,低声道:“将军,从宫里传出消息来,说是陛下震怒,削去将军一切恩眷封赏,尚书台,廷尉府,御史台众人降三级留用,三年内不得晋升!”
曹操脸色微变,转向他道:“确实?”
曹洪与他对视,重重点头,又瞥了眼四周,道:“是卢毓传来的。”
曹操吐了口酒气,道:“卢毓的话,应该不会有假了,请贾先生过来吧。”
曹洪应了声,刚要转头离去,又道:“对了,御史台传出消息,待会儿估计将传唤将军,大概以罚钱结案。”
这个曹操料到了,喝了口酒,没有说话。
曹洪不再多话,转身离去。
曹操看了眼手里的酒壶,双眼有些迷蒙的睁了下,自语道:“这酒就是没有与奉孝一起喝有意思,没滋没味……”
不多久,贾诩来了。
贾诩见礼后,便坐在曹操对面。
他一如既往的白衣胜雪,气质儒雅,又带着丝丝的冷漠自傲。
曹操看着手里的酒壶,道:“陛下震怒,雷霆之下无幸免,我将被削去一切恩眷封禄,三年内不得晋升。”
贾诩神色不动,心中默默推演一阵,道:“对将军来说,不是坏事,或许是幸事。”
曹操双眼半眯,注视着贾诩,道:“我之前问先生,可否有后手,现在可否告知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