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鼻就是一阵梅花香,沁人心脾。
柳月明接过杯子,瞧了一眼,几瓣梅花摇曳水中,怕是京城的富贵人家都没有顾府这份闲情雅致。
会稽顾氏,不愧是世家大族之典范。
“姐姐今日好巧思,不仅有天山雪茶,还有梅花茶,一个长在遥远的天山,一个长在眼前的会稽山,异曲同工。”
顾盈盈以为柳月明在指桑骂槐,她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那哪是天山上来的茶,是祖父托人从家里带来的,说是为了让我们好好招待今天来的贵客们。”
柳月明没多想,倒是旁边的柳碧荷,她的夫君虽然同顾怀宁关系比较好,可还未得到那位的赏识。
若是能借着顾怀宁的势力,更进一步,自然是再好不过。而且她深信,大丈夫的官职,很大一部分同背后的关系有关。
他们必须牢牢抱住顾怀宁的大腿,而她的任务便是同顾府女眷搞好关系。
“早就听说顾家老祖宗喜欢姐姐和顾大人更多一些,今日听了姐姐这话,真是名不虚传。连这么昂贵的茶叶都千里迢迢送来,实在是用心。”
她这话让顾盈盈很不开心。
她虽然想让弟弟走得更远,可她也不想受顾氏家族的束缚。顾敏中名义上是对他们姐弟好,送这送那的,实际上是在向所有人宣布,顾府是他的。
他们姐弟二人,也是他的。
“倒是比不上你用心,你家姐姐在这,也没见你上去说几句话。”
柳碧荷被她说的脸红,又不能拿她怎么样,还得假意陪着笑脸。
柳月明听见有人议论,抬眼瞧着情形不对,上前谢过顾盈盈后,随便找了个由头回家去了。
穿越之前她不喜欢勾心斗角,穿越之后她还是不喜欢勾心斗角。虽然顾盈盈是替自己说话,可她还是刮目相看。
在她眼里,顾家大小姐温柔贤淑,知书达礼,怎地和柳碧荷拉扯上了。
虽然还没到午饭时间,不过因为下雪,路上行人很少。她一声不吭地走在前面,翠云知道她心情不好,悄悄跟着。
柳府离得有些远,两人走上御街,穿过几座桥,快到家门口了,柳月明突然回头,“翠云,我想去画院。”
然后头也不回地朝和宁门跑去,任凭翠云在身后喊破嗓子都没有任何反应。
好不容易到了画院,又听人说沈涤去东宫了,她就坐在沈涤的办公室里等。
等啊等,等啊等,等了一整天,沈涤都没有回来。她也没办法去东宫,只好回宿舍去。
回宿舍经过万松山,柳月明踩着厚厚的积雪,周身一片漆黑,她的心空落落的,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从早上到晚上,她期盼着,又害怕着,最终一场空。
她身上还披着翠云给她准备的披风,为了见沈涤,她迫不及待,还没有来得及去换宫服,她看着天上的明月,惨白惨白的,散发着暗淡的光,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
柳月明又想起史书中关于他的记载,她在心里一字一字地重复那十六个字:
沈涤,字佑安,咸宁元年生,善画,累迁左丞。
一字又一字,一字又一字,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落在地上。
她很想告诉她导,“我说了换个课题换个课题,您偏不让,现在我回不去了,我回不去了啊。”
她一想到有人和沈涤更般配,那个人比她更漂亮,更聪明,家世更好,她的一颗心就痛的不能自已。
柳月明很想有个人能救救自己,或者就现在,让她穿越回去吧,课题不做了,论文不写了,就这样吧。
她就这样晕倒在万松山麓的雪地里。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藏绿阁的床上,彭氏坐在床头,“圆圆啊,你这是怎么了。”
柳月明的眼泪一下子又出来了,“娘,我这是怎么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晕倒了,怎么没有穿越呢,怎么还在藏绿阁。
“你在画院晕倒了,沈先生看见了,派人送你回家的。”
“沈先生?”
“对啊,要不是沈先生,你说不定就回不来了。”彭氏抹着眼泪,“昨天的雪多大啊,你又穿的月白色衣服。”
柳月明嚎啕大哭。
沈涤昨天肯定在画院,他肯定知道她在等他,他故意的,故意躲起来,不想看见她。
她这一哭,把彭氏弄呆了,“大夫看过了,说没什么大碍,休养两天就好了。画院那边,沈先生已经帮你请好假了。”
柳月明哭得更凶了。
谁要他送我回来!谁要他帮我请假!谁要他自作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