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转眼,已经与围棋相伴十余年了,当同龄的小孩跟疯猴一样在外面野的时候,时萤却是独自身处十九路间,黑白子是她最好的朋友。
她看着棋谱落下第四十手,塔矢老师下了一手靠,这是试探的一子,但是却给对手的白棋下了一道枷锁,使他无法在外围自由扩张,虽说白棋的死活不着急,但看着又十分膈应,若是要应这一手,黑棋势必脱先去搜刮自己的利益,实属让对手进退两难的一棋。
时萤一边惊叹这一手的精妙,一边思索着若是让自己来下,会如何应手。对手当时是选择了脱先去别处发展,但她试着在白棋边上小飞了一手,她也有自己的考量。
这块棋的价值无疑是大的,事关边上四十目的价值,可不能轻易拱手让出。
她揉了揉眉心,这时身旁的争执声终于传进她的耳朵。
“你刚刚这一手挖断太险了吧,这里稳妥起见还是补上为好。”
“有吗?可我这用一条尾巴损你足足八目,我觉得不亏。”
“可你此处若是从这攻击明明更稳健。”
“这不是我的风格,要赢就要最大程度的赢。”
“不可贪胜,围棋十诀的第一句不记得了?最后就算只是半目胜也是胜。”
“……”时萤转头看向隔壁的两位,忍无可忍,突然理解了早上那位乘客的心情,“咳,咳咳咳!”
见她都转头过来,进藤光和塔矢亮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似乎有点大,周围的人都看过来了:“抱歉。”
“……算了,习惯了。”
进藤光注意到她在打的谱,“这是塔矢老爸的棋啊,诶你这一步为什么选择小飞?”
“是。”说到棋,时萤的目光也落回到自己眼前的棋盘上,“这……怎么说呢,我就是很喜欢小飞啊,而且在不考虑脱先的情况下,这应该是最佳应手了吧,黑棋也只能跟着应。”
“我们当时也想过这一手,但是白棋这么走的话,”进藤光干脆坐到她面前来了,跟着她的思路摆了几手,“黑棋很危险。”
“然后塔矢是觉得,可以从这边接应。”他又把刚刚落的子摆到另一边。
“那也不妨为一种思路,如果按我的思路走我觉得黑棋再从这里扳下去。”
“若是打劫,黑棋不一定会输。”
“但是我的走法能避免复杂变化,从棋形来看也不失美感。”
“看看看塔矢又开始他的棋形说了。”
眼看着两个人又要掐起来了,从门外进来一个精英打扮的男人,他的目光四处搜寻,最后定在他们这边。
“小亮,我正找你呢,方便吗?”绪方精次走到他们身边,视线扫过他们几人,微微点头便算打招呼了。
塔矢亮抬头看向来人,略有失控的表情瞬间整理好,“绪方先生,有事吗?”
“明天的比赛放送缺个解说,芦原突发肠胃炎住院了,现在找不到人手。”
“怎么会?芦原师兄没事吧?”塔矢亮闻言起身,有些关心。
“没什么大事,只是还需要休息,你方便顶一下吗?”绪方精次问道。
塔矢亮准备跟着往外走,期间还不忘和他们打招呼,倒是绪方精次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说道:“进藤君,周末老师有一场研讨会,如果有空的话不妨来听听。”
“诶?噢好。”
把亮光二人分开后,整个棋室内的分贝骤减,留下进藤光和时萤面面相觑,后者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
“我有点怕绪方先生那种类型的。”时萤的表情有些纠结,“压力好大。”
进藤露出一副同感的表情:“我懂我懂,和塔矢老师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一样,有时候真的会怀疑到底谁是塔矢老师亲生的。”
时萤想起他们刚刚提起的那个人:“那位芦原棋手倒是很温和,塔矢门下性格最好的吧?”
“塔矢也不凶啊。”进藤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时萤就有预感他好像要开始了,果不其然他突然又换了个态度,“啊,但是有些时候还跟个老妈子一样天天管我,我妈不管的他也要管!你说过不过分!”
时萤默默移开视线不接他的话,有些生硬地岔开话题,“来,分先吧。”她在国内棋院没有见过这种相处模式的,大多数人相处得都很融洽。她第一次碰见他们就是在他们吵架的时候。
那是在一次中日围棋交流赛后,时萤被拉着去社交。没办法,正式场合时有翻译在场交流姑且不成问题,但到赛后棋手们的自由时间时就急需一些外语社交了,在场的只有小时候在日国生活过的时萤和去华国棋院游学过的伊角慎一郎会对方的语言,理所应当被人留了下来。
时萤急啊,她想去找进藤光要签名啊!赛前没有机会,她可就指着赛后这一会儿呢,空白扇子都在手里捏了一路了!
时萤这边的交流十分融洽,除了翻译本人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