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江骆平拉着纪清哭了很久,谁也没想到,江骆平哭着哭着,睡着了,纪清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选择了一巴掌拍醒江骆平,“吃饭去了阿平,哭傻了都。”
纪清拽着江骆平朝纪奶奶家走,一边走,一边和江骆平数着这个月要怎么过,纪清想把这一个月的每天都满满当当的过,想每一秒都和江骆平一起做一件新的事。
“我们明天就出发,我们要把整个朗头岭都玩儿个遍!”
“听到了没有江骆平?”
“好!”
江骆平高高举起纪清拽着他的手,又用另一只手抹了一把眼泪鼻涕,拽着纪清向纪奶奶家跑去。
“现在就出发,第一件事是吃奶奶做的糖醋小排!”
“你怎么知道我奶奶做小排!慢点江骆平!”
一个月很快,纪清拉着江骆平从朗头岭的东边玩到西边,吃吃这个,碰碰那个,他们一起干了很多很多事。
江骆平第一次跟着纪清淋了大雨,纪清从小喜欢下雨天,她牵着江骆平在大雨中狂奔乱跳,伞早不知道被两人丢在哪个角落,淅沥的大雨在两人耳边跳跃飞舞,江骆平看着在大雨里紧紧拉着他的胳膊奔跑,头发被大雨淋湿贴在脸上黏黏腻腻却笑的花枝乱颤肩膀抖动的少女,他分不清了,到底是雨点呱呱坠地的声音大,还是他的心跳更响…
还是有很多人来找纪奶奶讨公道,但这次的少年少女不再需要思过了,纪奶奶一个一个打发了来投诉的人,这个送点玉米,那个送点茄子,“好啦,别跟小孩子计较嘛…”
一个月的最后一天,今天的阿平和清清很安静,也没有人来找纪奶奶投诉,两人愣愣地坐在小凳上,纪清双手支在膝盖上,两只眼睛望着门外的小鸟,两只小鸟一起蹦来蹦去,又被突然来的一片枫叶吓得飞起。
今天只剩下一件事了。
“江骆平,今天晚上,我带你看星星。”
纪清忽而转头朝着江骆平笑,一排白牙挂在她的脸上,但江骆平明明看见了她眼中藏着的不肯掉下来的泪珠。
“好。”
江骆平朝着纪清露出一个与她一样的笑,深不见底。
盛夏的夜晚,白日里燥热的风好像被夜晚的明月冻过,冰冰凉凉的风刮过一片片山林,刮过江骆平的耳畔,却带不走耳畔之上的燥热与那一抹赤红,纪清慢慢拉着江骆平向山上走去,这是朗头岭最高的一座山了。
小时候的两个小孩总一起坐在院子里望着那座大山,而少年的他们,亲临这座巍峨高山,纪清说,高山而已,我们是勇敢的少年,不足为惧!
江骆平和纪清一步一步向上走,纪清时不时走着走着,就转头看着江骆平,朝他傻笑一下,江骆平感觉耳垂在发烫,他觉得耳垂也有心脏。
走了很久,两位勇敢的少年窥见了一丝月光,阿平感觉回到了这盛夏的第一天,他又一次拉起清清的手,朝着月光飞奔而去,少女纤细的手腕被紧紧攥住,盛夏夜晚被冻过的风让她散着的长发飘扬肆意,少年与少女狂奔于山林之间,清清冷冷的月光洒在两位勇敢的少年身上。
纪清与江骆平躺在山顶的草地上,笑得开朗肆意,清淡的少年气味铺满整个山林。
“你说我们还会再见吗?”
“会,一定会,必须会。”
“江骆平!”纪清突然朝着山谷之间大喊,坐起身,又继续躺下笑。
山顶的星空正如他们小时候所想那般,很美,星星一闪一闪地跳跃,它是他们对话的聆听者。
“你的梦想是什么阿平?”
纪清的眼角悄悄落下一颗滚烫的泪,她仍旧盯着星星,她觉得星星好像在下雨,星星也会下雨吗?
江骆平还没有回答,她便又自顾自地说起来,“江骆平,星星好漂亮,江骆平,多听我说说,记住我,不要忘了我好吗?我想当一个天文学家!”
纪清从嫩绿的草地上一下站起,她紧紧地盯着星星,“我想无时无刻的看着耀眼的繁星!”“江骆平,别忘了我,记住我!”“你不可能忘记我的,你会在很多的看到我,你会看见我发现的星星,我想要一颗独属于我的星星……”
一夜,六月的这一夜在纪清的喃喃细语中悄悄睡去……
第二天醒来时,纪清紧紧攥着手中的小纸条坐在小窗边看着屋外空空如也的院子,她没有和江骆平道别,她怕说完“再见”,留下的却是“再也不见”,她不要再也不见,她要重逢。
纪清手中的小纸条早已被泪水浸湿,如那面米白色的墙,如少女的衣襟,而这小小的纸条上只有苍劲四个字——“纪清,等我。”
没人知道,盛夏的这一夜,纪清的心每一刻都狂跳如雷,凉风没带走江骆平耳上的赤红,但带走了纪清落下的每一颗滚烫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