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干这种事?”李芳草摇了摇头,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
赵小凤没工作,自己都是靠李德福养着。李德福可不是什么圣父大善人,早些年不过是想让赵小凤安心伺候他两个年幼的侄子,才忍着赵二虎在李家白吃白喝。现在李家的两个侄子李仁贵和李仁发都长大了,不需要赵小凤伺候了,加上李芳草长大了,承担了绝大部分家务,李德福是一天都忍不了赵二虎了。
李德福一旦夜里出去找人通宵喝酒,必定在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回来,李芳草算准了李德福的习惯。只要给李德福一个机会,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把赵二虎赶跑。
牛婆子撇嘴道“那小子不老实!偷鸡摸狗不说,还趴女厕所偷看,小小年纪臭不要脸!就该叫公安抓起来!”
李芳草叹口气,“偷我们家不要紧,就怕他偷到街坊邻居家去!看公安怎么处理吧,得给街坊们一个交代。”
牛婆子一脸幸灾乐祸的满意而去,只要赵小凤倒霉,她就高兴。
李芳草进了灶房,把灶房里上了锁的柜子用烧火棍撬开,拿出了赵小凤放在里面生怕李芳草偷吃的面粉,麻利的倒水和面,切葱调酱,烧火起锅倒油,全部烙成了大饼。
白面的香味顺着烟囱蹿的老远。
隔壁牛婆子家的儿媳妇闻着香味,咽着口水说道“隔壁做啥好吃的呢?这么香!”
牛婆子说道“芳草她妈不是让她爸打住院了吗?肯定给她妈准备的病号饭!到底还是亲闺女靠得住啊,别看芳草她妈天天打她骂她,人家心里挂的还是她亲妈!”
“我看她就是个苕货!她妈骂她贱皮子,一点不假!”牛婆子儿媳妇不屑的嘀咕,要是她妈跟赵小凤对待李芳草那样对她,她才不管她妈呢!
李芳草把柜子最上面的铺盖拿了下来,摸着稀薄的被褥,李芳草心里叹气,甘省的秋冬漫长寒冷,到了甘省还要想办法置办一床厚被子。
收拾被褥的时候,一叠发黄的信封从枕头下面掉了出来。
李芳草看到这些信的时候有些发蒙,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沈海峰参军后陆陆续续给她写的信。
最开始的时候,沈海峰信里面满满都是诉说着想念母亲,以及想念……她。后来,也许是沈海峰在部队里面眼界开阔了,给她的信越来越少,信的内容也从想念问好变成了同志之间的互相鼓励,大段的摘抄语录,像是在给别人展示他是一个多么积极向上,带动同志进步的好战士。
她上辈子只有沈海峰一个朋友,自然珍惜这份情谊,沈海峰的这些信都被她珍藏在枕头底下。
背着行囊从家里出来,李芳草路过巷子口摆摊修自行车的大爷那里,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大爷险些没认出来这个穿着体面,模样娴静的姑娘是李芳草,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笑道“芳草,去医院照看你妈啊?”
李芳草没有回答,摆摆手,背影很快消失在了巷子口。
天空阴沉沉的,离火车开车时间还有几个小时。
李芳草背着行李,手里紧紧攥着那叠信,先去了江边。今天工作日,江边没什么人。江风烈烈,波涛汹涌,大船鸣着悠长的汽笛声从江面驶过。
她知道沈海峰不喜欢她,想要攀高枝,娶家世好的姑娘,但还是因为沈海峰丢了工作。
赵小凤毁了她,沈海峰利用她,肖家嫌丢人嫌她上不得台面不肯认她。
回顾她这可笑的一生,过的窝囊憋屈,懦弱无能又卑微的渴盼着亲情。
江边的芦苇已经泛黄,在秋风中摇曳着。
李芳草看着被风吹的东一倒西一倒的草,漠然想到,前世的她就像是这样的草,被命运的风吹的身不由己。
这一辈子她不想再做懦弱窝囊的草了,她要做一棵参天大树,风吹不倒,雨打不倒。
李芳草一扬手,那叠曾被她珍藏了很多年,当做是情感寄托的信被疾风席卷而去,高高的飞入空中,打着旋,最终落到江面,随波逐流一会儿后,被水浸透,沉入江底。
再也不见——李芳草心中默默说道。
李芳草来到火车站时,天已经擦黑了。
江城火车站人山人海,旅客和送行的亲友们混在一起,喧嚣声夹杂着站内火车的汽笛声此起彼伏,时不时有一阵白色的蒸汽从车站上空涌出,混入夜空。
只有她一个人,瘦瘦弱弱的身体背着沉甸甸的行李,排队等着进站,车站昏黄的灯光把她孤单的身影拖的老长。
检票上了车之后,李芳草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火车轰隆隆冒着白气缓缓的开动了,李芳草静静望着窗外,看着江城的灯火离她越来越远,直至再也看不到。
车厢拥挤闷热,夜风在漆黑的窗外呼呼刮过,夜晚的天空星辰璀璨,火车在乡野间慢下来的时候,她甚至可以看到广袤的银河横跨在天空之上。
世界是如此的广阔美好,上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