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军山上的蜀军大营,刘璋在几盏灯火的照耀下,细细的看起了手中的书信,准确来说,这是一封投诚的书信,乃是成固豪族张氏的代族长张礼修发来的,张礼修在书信上言说张氏已经举成固县起事,决定归顺于他。
“张礼修。”
当大略看完书信内容后,刘璋将书信放到案几上,静默了片刻后他一字一顿的念道起张礼修三个字,关于汉中张礼修这号人物,他是了解的。
前面发动汉中之战前,刘璋遣人侦查了汉中,无论是汉中的地理地势,还是汉中的豪杰人物,他都大概知晓一些,而张礼修作为昔日汉中主簿赵嵩的妻子,在赵嵩被米贼张鲁军杀死后,张礼修怀刀保护生女投奔叔父张骏,如此忠贞烈女,算的上一号人物,自然是入了他的耳的。
只是让刘璋意外的是,张礼修在局势还未完全明朗的时候,就敢举成固县而反张鲁。可见他前面听闻到的关于张礼修的事迹,应该全部都是真实事迹,没有非同常人的胆魄,寻常人怎敢做出如此忠义的事情来。
“害。”刘璋叹息了一声,张礼修的所作所为,不免让他感到有些羞愧,要知道张礼修丈夫赵嵩的死,和他父亲刘焉脱不了关系,先前刘焉派遣张鲁、张修二人进驻汉中。而张鲁攻入汉中后,擅杀汉中官吏,如汉中太守苏固和汉中从事陈调、主簿赵嵩,虽然明面上这些事情是张鲁自作主张犯下的,但私下里其实是受到了刘焉的吩咐。
这样一通分析下,赵嵩丧命的直接责任人就是刘焉了,可刘璋自然不会承认,他虽说和刘焉没有父子亲情,而且他穿越前刘焉就嗝屁了,但这个时代孝大于天,子掩父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千错万错,错在张鲁,罪也在张鲁。’刘璋思索了下,打算将所有的过错推到张鲁头上去,而张鲁确确实实是一个很不错的背锅侠,一则刘焉对张鲁的命令都是私下里嘱咐的,并且为了让张鲁断绝朝廷和蜀地的联系,在明面上刘、张两家是不和的。二则张鲁作为天师道的师君,行的是世家眼中的鬼道,心性叵测、装神弄鬼的,就算没犯罪,士民也默认是张鲁犯下的。
刘璋思来想去,张鲁实在是个再适合不过的背锅侠,这时帘帐突然被掀开,夜风从帘帐的豁口处挤进帐内,令帐内的几盏灯火摇曳了起来。
在摇曳的灯火下,刘璋淡然的抬头看向帐口,只见法正和甘宁一前一后的走入帐内。
法正拱手施礼后,忙不迭的说道了起来:“明公,斥候传来消息,山下米贼的营垒出现嘈杂惊慌的声音,营垒的灯火更是纷纷乱乱,有人举动火把四处走动,米贼处当是有什么变故。”
“其实也不用斥候传消息,从山上往下一望,那种乱糟糟的状况,和之前米贼营垒严整森然的情况大不一样,便知米贼营垒出了不小的问题。”甘宁补上了一句,他目带精光的看向刘璋,双手微微抬起,仿佛下一刻就要请命出战。
刘璋伸出手摩挲起了下巴,他的双眉微微皱起,眸子里不断闪过灯火的虚影。
是张鲁的计谋,故意做出一副承受不住压力,导致军中出现营啸的情况,引诱他们去攻打,其实是设下埋伏,想将他们一网打尽?
刘璋摇了摇头,张鲁和他对敌了一段的时间,应该知道他是个谨慎的人,不会做出这样的无用功。
排除了是张鲁的陷阱,刘璋推断了下,可能张鲁一方的士卒真的顶不住他们给到的压力,营中出现了变故,续而引发了一场营啸也说不定。
“孝直,你怎么看?”刘璋问起了法正的看法,法正作为谋士,这个时候该出力了。
法正微然一笑,他拱手道:“明公,不管米贼营垒中的变故是真是假,我们都应该遣人下山探一探,若是为真,则良机不可失也,我们可以趁此机会拿下张鲁,全取汉中……若是为假,则我军就引兵而回,让张鲁夜间白忙活一顿。”
刘璋点了点头,恰如法正所言,良机就在眼前,虽说可能是假的,但有一半的机会,如何能失却掉,他转头看向甘宁:“兴霸,你带领人马作为先锋,去探一探张鲁营垒的变故是真是假,我统大军为后援,为你压阵。”
虽然张鲁一方可能设下埋伏,但刘璋以甘宁在巴郡时惯会打家劫舍,是草上飞的一把好手,加上以甘宁的武勇精悍,想来张鲁也留不住甘宁,他没有思索的点了甘宁的名,令甘宁去探营。
“诺。”甘宁响亮的应了一句,随后出帐去点齐人马了。
随着甘宁出帐而去,刘璋也站起身来,走出到帐外,他望着夜空中悬挂的一轮圆月露出了个浅笑,今夜是个不眠之夜,他可以好生欣赏一波月色。
点齐人马,统军备战的事情,刘璋作为主公自然不会亲力亲为,而是交由了法正去做,他只在原地静静的等候着。
不多时,甘宁先整顿好了兵马,并率先下山,向着张鲁营垒的西围摸去,而刘璋在亲卫的簇拥下,吩咐着一队队士卒跟在甘宁的后面,用意有什么不顺的地方,就将甘宁接应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