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妄念,若是一反再反,且不说爨兄你不会放过我,我孟氏的族人都不会放过我,他们也不会听从我的命令,而是唯州牧府马首是瞻。”
狼牙部落后阵的一众夷人本已是有了溃散的趋势,在李恢部曲的泰山压顶之下,更是不堪其负,纷纷抛下兵器,解下身上类似甲胄的藤条,一众夷人乌压压的四散开来,朝着山林间狼奔猪突了起来。
就像是烈阳照耀在冬日即将结束,残余在草地上的冰雪上一般,狼牙部落这块冰雪霎时间消融,化为乌有。
听着孟仪有些抱怨的话,爨习知道面前的至交好友孟仪说的是心里话,他拿起银制的酒壶,往孟仪的酒杯中满上了一杯,若有所指的问道:“孟兄这是心有不甘,不满足出任一任县长,有更大的抱负啊。”
“爨兄所言,令人发醒。”孟仪亦是心有戚戚,南中的局势晦涩不明,稍有不慎,就是族灭的风险,又或者是飞腾的远景。这人与人之间的境遇,难以言说,更难以看清。
——
越嶲郡。
李恢身侧的亲卫见到这名曲长如此不按规矩,更是有冲撞李恢这位县令之嫌,多有皱起眉头的人来,甚者有露出嫌恶的面色。
亲卫们对战场上的零碎不怎么在意,他们厮杀建功的恩赏,李恢会在后面补给他们,比起战场上的零碎,自是丰厚上不少,另外他们还有官职上的提拔,比起些许金银财货,自是贵重多了。
孟仪端起爨习满上酒水的酒杯,一饮而尽,却是摆了摆手说道:“爨兄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如何会心有不甘,数日前兄为座上客,我为阶下囚,本以为你我再无对饮的机会,然现在,你我二人,还能如旧日一般,相坐对饮,仪已是心满意足了,没有过多的念头了。”
眼下的他,正是领着帐下的部曲,讨伐一家名为‘狼牙’的夷人部落。
‘说不定能赶回邛都吃午饭。’李恢根据面前战局的情况,露出了惬意的念头。
“爨兄言过其实了。”孟仪在爨习的一通话下,脸上露出了喜色,他谦虚的道了一声‘言过其实’,但这里他说的不是爨习称他日后有机会出任郡守的事,而是他的儿子孟节能走到别驾、治中这些高官的事。
因此,出任邛都城县令的李恢,不只担着保境安民,安抚百姓的职责,他同时担着领兵讨伐越嶲郡境内不顺服的夷人部落的责任。
“这是世间无二的恩德,孟兄当虔心效命于明公,不可有其他的妄念,不然,莫说是明公不放过你,我也不会放过你。”爨习语重心长,提点着孟仪。
“熊大,你去督促士卒快点清理完战场,我们赶在中午前回到邛都,好好的吃上一顿豪华的大餐,补充今日大战耗去的元气。”李恢用着通俗的话,示意熊大去督促士卒尽快清理完战场。
眼前在李恢帐下部曲的攻势下,狼牙部落的夷人呈现节节败退的样子。
邛都城、乃至越嶲郡被夷王高远盘踞多时,夷人的势力相当兴盛,大大小小的夷人部落散落在越嶲郡各处,不服王化,不听命郡府的号令,这群夷人渠帅在各自的地盘独断专行、肆意妄为,是越嶲郡的一大忧患。
一刻钟后,李恢帐下的部曲开启清扫起了战场,他们的首要之务自然是给躺在地上苟延残喘的夷人补刀,其次就是搜罗夷人身上金银之物,或者其他值钱的东西,充实自家的行囊。
“切。”不远处的熊二切了一声,朝着熊大摆了摆手,就去招呼手下的士卒继续清理战场起来。
孟节虽然作为孟仪最为看重的儿子,又是他的长子,但孟节的才干深浅,孟仪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孟节能坐到了州牧府的主簙、功曹就顶了天了,别驾、治中这些州中数一数二的权位他是不做想法的,那对孟氏来说太遥不可及了。
爨习续着给孟仪饮尽的空杯满上了一杯,面色舒展的说道:“孟兄能这么想,自然是最好的,前几日我听闻孟兄沦为囚虏,想当然的认为孟氏必遭破门之祸,从南中豪族除名。幸而明公仁德举世无双,知晓孟兄乃是一时糊涂,故而犯下大错,没有过分的去苛责孟兄,发怒火于孟氏,又心念孟兄征缴叟夷税赋、资助军饷的功劳,把孟兄任命为了云南县的县长,长子孟节得以任事于州牧府,次子孟获得拜大儒董扶门下,族内的孟琰被收纳到了州牧府养着,孟氏一门自泥泞之地,幡然翱翔于九天之上。”
“孟兄不宜菲薄阿节的能力,人都是会成长的,以后的事谁又说的定,孟兄从一介囚徒,成为云南县县长,就是一件很玄妙的事情。”爨习劝了一句,同时他有些感慨:“这人的命运啊,当真是不可捉摸,难以看透。雍氏昔日在建宁郡何等声势,为建宁郡豪族之首,夷王高远称雄于越嶲郡十余载,无人匹敌,如今皆以夷灭,身死族消,现下南中之地,倒成了你我之辈的舞台了。”
“擂鼓助威。”李恢朝着鼓手发令道,同时他挥了挥手,招呼拥簇在他身旁的五百名预备役士卒,向狼牙部落的阵营压去,给予不知天高地厚的狼牙部落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