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阴界久久沉寂,不知外界日升月落,今朝是何时,阴气包裹的大茧之内,两道模糊的身影,阴阳相合,水乳交融。
雨天感觉,自己清凉无比,似是沉溺入弱水谭中,仿若有清泉包裹,让他忍不住想要永世沉沦,不忍自拔。
忽然间,身体又是一阵轻颤,让雨天的神魂清凉的几乎要失声。
然而,仅是持续了短短一刻,还不待他有所反应,视线便发生了变幻,自己置身于一面不知边际的高大水镜边。
上下左右及身后,皆是一片黑暗,水镜中倒映着他的身影,勾勒着他那青涩刚褪,成熟微显的英武雄姿,黑发飘逸,面容坚毅沉稳,气势磅礴无法内敛。
看着镜中的自己,雨天没有丝毫动容,反而内心很是诧异,不知自己为何会到这样的地方。
他手指微伸,轻轻点在水镜之上,颇为诡异的是,水镜荡起了层层涟漪。
下一刻,水镜突然偏转,镜子化成了海面,雨天在上,他失重掉入了水中。
无法形容这种诡异,简直就是一种折磨。在水中,他拼命的挣扎并不管用,不仅没有脱离水面,反而越沉越深,无法呼吸,呛了不知多久的水,昏迷了过去。
不知道是一瞬,还是好多年,当他睁眼之时,却发现场景再次发生了变化。
他躺在一张烂木床上,感觉全身剧痛,难以喘息,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破屋,破烂不堪,屋顶大洞,还在漏雨。
“砰!”
闷响传来,破屋中走进三人,正是雨柔、雨紫陌和石毅……
“嗯,我怎么到了这里?”
顾不上疼痛,雨天瞳孔一缩,很是惊诧。
这番场景他认得,正是遭受雨族中人欺压,被雨水和雨季等人打伤,濒临死亡那日。
接下来的事情和原来一模一样,毫无出入。
雨天经过起初的慌乱之后,见到这番场景却是冷静了下来,本来这种场景,足以唤醒他内心深处的仇恨,把他再次逼疯。
但他明白,这个场景他经历过了,此时绝对是幻境,他需要冷静,思考这个幻境出现的意义,绝不是让他再度仇恨,否则,就会迷失在幻境中。
他没有选择与幻境对抗,强忍着身上的伤势,静静的感受着自身的变化以及周围的环境。
雨,一直在下,淅淅沥沥,嘈嘈切切,好似永远都不会停,屋顶的瓦片叮叮咚咚,房顶的破洞下面,雨水荡起浅浅涟漪。
时间缓缓流逝,雨天也不能动,无事可做,就忍受着疼痛,静静的看着雨。
雨滴落下,坠在地面,落下,坠在地面,……
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一成不变的动作。
雨天不知道看了多久,起初的不耐之后,他渐渐平静了下来,飘走了思绪,盯着雨,回想着自己的人生。
“不对!”
他突然内心狠狠一震,惊呼出声。
这雨,很像他的人生。
雨滴从高空落下,坠落于地。
而他,当时被打重伤,濒临死亡。
雨,不能左右自己坠落,却能落地撞击,发出叮咚之声,声音是它的反抗之音,撞击于地,那层层涟漪也是它的反抗。
它不能左右自己坠落,却能反抗,水滴石穿是,那地面的雨坑就是它反抗的证明。
他当时不能左右自己的生活,被打重伤,却能死前求生,咬牙坚持,不管受伤多重,他也只为活下去。
不甘是求生,之前忍气吞声是求生,逆来顺受也是求生,那股求生之念正是他的反抗。
不论出生如何,不论生活多艰,他都在反抗,艰苦生活是反抗,咬牙坚持是反抗。
一切的一切,与命运抗争,想要活下去,就是反抗,不论生死,不论结果。
就如这雨,不论它的结果,它一直在反抗。
就如他,不论是生是死,它都想活下去,一直在反抗。
后来,他知道了,自己的阳,正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向死而生是谓阳。
“不对,不对!”
他在求生,雨也在求生!
而他生,雨却死。
那雨虽反抗,却也没能逃脱它的宿命。雨生于天,却死于地,而之后才化作水雾,重归于天,得以新生。
若向死而生谓之阳,那雨也在向死而生,也是阳,但它却死,它的生是下一个轮回。
雨天内心狠狠一震,他明白了,真正的阳不是向死而生这结果,而是向死而生这过程,是这股求生之念。
万事万物皆存阴阳,阴阳轮转,生生不息,阴阳无处不在。
雨虽死,但它的向死而生之阳却在,并未因它死而不存在,那坠地之声,那层层涟漪就是它向阳的证明。
若以此论,那与之相对,那蒸汽化水,高空欲坠,由生而死便为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