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城环绕着妻子的手臂猛地僵住。
僵感,直抵脊椎,通往天灵盖,激起了尘封许多年的往事。
无间地狱。
下界大陆。
他曾杀死自己的女儿,足足两次之多。
第一次,他在无间地狱的崖边后悔了。
第二次,他比先前更加的果断,甚至还没有见过那个孩子及笄后的模样。
“我不算是个好父亲。”
楚云城低下了头,不敢去直视自己手里的罪孽。
“你是大楚,是上界,一等一的父亲。”
雪挽歌捧着夫君的面庞,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又认真的说。
楚云城不敢直视妻子炽烈而真挚的眼睛。
夫妻本该坦诚相见。
奈何有一个秘密,他藏在心底数万年之久,不敢告诉妻子,也不敢暴露在光明之下。
因为,那见不得光。
“好,我是好父亲。”楚云城目光躲闪,轻拍了拍妻子的后背,用故作轻松的口吻安慰道。
“云城。”
雪挽歌缓声说:“你知道吗,我总有一个遗憾,许是因为当年医师说过我腹中有两个孩子,在孩子出生前,我什么都准备两份,后来,剩下的一份也没丢掉,每年南音的生辰和过年时,我都会偷偷加一份放到床底的宝箱里边,因为我听寺里的僧人说,像我的这种情况,有可能时在腹中的时候,两个孩子为了活下去,吞并了另一个孩子,这也是我们做父母的不作为,所以总觉得亏欠了另一个女儿的。”
“别多想了。”
楚云城继续宽慰:“你得自己跨过这个坎,当时医师也跟你解释了,他诊断失误,从来没有两个孩子,只有一个。”
“或许吧。”
雪挽歌淡淡的笑了笑。
最遗憾的是,那次之后,她的身体不能再生育孩子了,即便想后天努力去满足两个女儿的愿望,再也不能实现。
她时常在想,如果真有两个女儿的话,另一个会是什么模样,是怎样的性格,活泼俏皮,还是天真无邪?
又或许如南音这样平和良善,从容不迫。
“治愈阿音眼睛的药汤快好了,我去盛给阿音。”
雪挽歌起身,边走边嘟哝,“这金瞳虽说是好事,但常年得用药材吊着也不是个好办法。”
她一心都在楚南音的身上,并未发现身后的丈夫早已满额大汗。
楚云城当即回到了房中,费了几番周折,才在床底的暗格密室,找到了雪挽歌口中的宝箱。
他把宝箱打开,是个小型的空间,陈列着许许多多琳琅满目的东西。
有小婴儿的衣物,袖口还是雪挽歌亲手绣的兔子,还绣过小猫、花草、月亮星辰之类的。
女儿家从小到大每个年纪该有的好物,雪挽歌都搜集着放在了这里边。
每一件好物,都是价值不菲的。
后面,还用檀木架子挂着十几岁妙龄少女的衣裳罗裙,簪子珠玉,红珊瑚和宝石。
雪挽歌擅长作画,她闲暇时画了很多幅画挂在宝箱内空间的四面墙壁之上。
这些画也是从婴儿到少女时期的,唯独奇怪的是,不管是襁褓里的婴儿,还是穿着裙子的花季女孩,画上的人都没有五官。
严格来说,这是雪挽歌臆想出来的女儿,故而是没有五官的。
最后。
楚云城看到了一封信。
那是雪挽歌写给陌生女儿的信。
许多年前,她临窗而坐,想给女儿取个名字。
冥思苦想了好些个昼夜,在信封写了又抹,抹了又写,在七月十五的夜晚抬头见月上柳梢头,圆似白玉盘,当即灵感充沛,写下了“明月”二字。
“楚明月吗?”
楚云城低头喃喃自语,嘴角带起了笑,“是个好名字。”
那孩子,若不是魔该多好啊……
哪怕是世上最平凡普通的资质,作为父亲,他再是穷酸落魄,也能养她一辈子。
可偏偏是魔……
他楚云城的孩子,怎么能是魔呢?
他接连亲手杀死自己女儿的心情,又有谁能理会?
谁能知道他的心在泣血,掩藏着秘密而活有多么的痛苦?
楚云城双眼通红,从墙壁揭下了一副画,心情沉重的走出了宝箱空间。
屋外,一道白发苍苍的身影,正拄着拐杖,眺望着长廊外的湖。
“父亲。”
楚云城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敬重的出声。
“挽挽还没能解开心结?”楚老爷子问。
“人嘛,活在世上总要有点执念。”
“她这执念,太久了,会坏了大事。”楚老爷子叹了口气,倚靠着缠绕藤蔓的栏杆,淡漠地说:“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