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从那边传来,压的极低,但是明显恐惧至极,“我在灵隐寺三生石这里开车过去的时候,倒视镜里咱们儿子。”
“咱们儿子怎么了?”他问道。
“他一瞬间好像那个人。”女人的啜泣声终于控制不住了,“他好像那个人啊。”
“说不上哪里像,但是就感觉好像那个人回来了一样。”
龚教授的脸色顿时褪成了灰白色。
“是不是闹鬼了?”女人问道。
“是他,就是他!”龚教授喊道,“一定是他。”
他想起了那个水淋淋的男生,他想起了那个早上,尸体被从湖里拖了上来,男生穿着蓝白相间的格子衬衫,闭着眼睛,被泡的苍白浮肿。
“历史系有学生自杀了。”
学业压力过重,毕业困难。
理由很快被找全了,这个男生合理地死去了,他的家中无疑也没有什么无理取闹的人,父母都是普通的职工,最安分守己不找麻烦的那种人,悲伤而疲惫的中年男人拍着女人的后背,抱着骨灰盒登上了回家的绿皮火车。
“这孩子心理太脆弱了,实在对不起老师了。”女人说,抓住了他的手,然后又觉得不妥地松开了,他们互相扶持着走上了破旧的火车,淹没在了熙熙攘攘的农名工之中。
这是只有他和她才知道的秘密。
男生是她的男朋友。
某一天,他给她买了生日礼物,准备给她一个惊喜的时候,推开门看到了女友和老师在床上翻云覆雨。
他只是默默提了分手离开了,然而他们开始害怕他,不想让这颗定时炸弹留在身边,所以弄掉了他留校任教的名额。
这个沉默寡言的青年在某个夜里选择了投水自杀。
自己死去了,没有麻烦任何人,没有连累任何人。
“他们都是自己死的,无论如何都算不到我的头上。”龚教授恢复了镇定,“你是神明,难道连这种道理都不懂么?”
“这家伙虽然令人恶心,但是他的确也没犯法啊。”有人犯了难。
“的确,他的确不该偿命。”
少女眨了眨眼睛,“虽然按照现在的法律来说,谁付出的多,谁爱的更深,谁活该倒霉。”
“不过清官难管家务事。”她轻声说,“所以我觉得,爱得越深的人越应该得到的越多,家庭才会变得更好。”
“你爱的少,她也是这样,所以在你们各自的关系中,你们持有更少的权重,我当以另一方的意愿为主。”卢菀说道,“您觉得合理么?”
“古代应该有过这样的时期吧。”卢菀想了想,“不过您是研究科学和天文史的,可能已经很久没有看着人类了。”
“等等。”龚教授突然出声喊住了准备出门的少女。
卢菀回过了头。
“那个和你一起的,是你师父吧。”龚教授说,他似乎恢复了某些姿态,冷汗凝固了,他整理了一下自己散乱的头发,“你虽然是神明,你自己说,你有一半是人类吧。”
少女点了点头。
“你知道和自己的师父在一起,对小女生来说,是多么难以抵抗的事情吧。”龚教授说道,“他能帮你在事业上一帆风顺,比你最努力的同窗都能出更多成果,获得更多的学术地位。”
“就算不图什么,你不仰慕他,不渴望他么?”他质问道,“因此离开从前的见识浅薄没有根基的男朋友是什么错么?”
“为什么要安排那个死鬼投生成她的孩子,到底是来惩罚她的,还是来惩罚我的。”
卢菀怔了怔。
“卢菀。”她转过了头,韩信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宝殿外的日光里,走了进来,“我帮你打听了一下那个男生的情况。”
“他们和解了。”青年说道,“他说投生成她的孩子是觉得龚教授早晚会重复上一次的婚姻,如果龚教授抛弃了她,他那时候长大了,就可以照顾她了。”
“既然是因为爱而非复仇投生的,无论是谁,都没有什么阻止的道理了。”他说,“你觉得呢?”
“这也真是个痴情种子。”有观众忍不住说,“我觉得他父母不如养块叉烧。”
“这是什么上世纪古早言情展开。”
“不过这样的话,的确没什么可说的,人家是为了爱她来的,你也不能说他心怀恶意啊。”
“但是挺恶心的。”
“既然这样,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少女跨出了门槛,一瞬间佛堂内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龚教授和高大的佛像,以及他的过去与冤业。
“不过我很怀疑真实性。”她轻声说,“这套说辞是你教他的么?”
“我看到那个男生灵魂的样子,可是很不开心的样子。”卢菀低声咕哝道,“而且孟婆汤一喝,怎么可能说出这么清晰的前因后果来。”
“不是我教的。”韩信说,“不过是陶朱公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