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苏瑾意收到了贺芮霆发来的讯息。
“方才是谁的电话?”
“没什么,公司同事。”
她又撒了谎。
面对贺芮霆,她不记得自己已经撒了多少谎言,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因为她受到了别人的威胁,她不想让他出手相助而不得已为之的。
而能威胁她的,除了已经死去的贺依依,大概就只剩苏家人了……
苏家,苏家,她流着苏家的血,自始至终冠“苏”姓,即使受到一百次伤害,还是愿意用善意去看待他们,可到头来,换来的又是什么呢?
这一次,还要不要去帮忙?
苏瑾意彻夜难眠。
翌日是周一,需要早些到公司。
她顶着黑眼圈来到公司,却没什么心思工作,不时就翻出苏静冉的讯息,却始终没有回复。
闲暇时间,不知哪位同事嘀咕了一句:“苏氏偷税漏税案调查受阻,苏氏总裁重获自由指日可待,这是说的苏家吗?”
“小声点儿,你不知道那谁是苏园城的女儿吗?”
“啊?不是吧!他不是只有一个女儿叫苏静冉吗?怎么不知道还有一个女儿?”
“早就不走动了,慢慢人们都忘了呗。”
“真狠心啊……”
“别说了,惹到贺氏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你忘了前车之鉴了?”
……
随后他们又说了些什么,苏瑾意没有刻意去听,只是那句“真狠心啊”却像是魔音,在她脑海中响个不停。
虽然外人不知道她究竟为家里做过什么、又是怎么被家人对待的,可她忽然觉得那些谈论的话语像是给她的心灵上了一层枷锁。
纠结了大半天,她终于给贺芮霆打了电话。
“我今晚回家。”
“哦?”贺芮霆听到这个消息,尤为开心,“是有什么东西要拿吗?我帮你送到云轩家。”
他不敢去想苏瑾意是不是对那个所谓的“家”有了一丝留恋,所以想要回来。
“不是,我有些话跟你说。”
苏瑾意语气严肃,贺芮霆不认为会是什么好事。
“好,我等你。”
这一天上班,那三个保镖也跟着,下班时,苏瑾意索性坐上了保镖的车跟着回了贺家。
到达贺家,苏瑾意发现贺芮霆已经回来了,人在卧室。
她敲响了贺芮霆卧室的门。
“今天这么早?”
“你不是说有事跟我说吗?我早一点回来。”
苏瑾意如鲠在喉,她甚至为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感到羞耻,可她不得不说。
“你不用如此挂心的。”
“我习惯了。”
贺芮霆淡淡说着,他的语气很轻,可那份执着却很深重。
苏瑾意沉默了片刻,终于张口说道:“你可不可以放过苏园城一马?”
贺芮霆万没有想到她居然是为了这件事专门跑回家,那一刻,他的心中五味杂陈。
他以为苏瑾意已经明白了这世上,再没有一个苏家人是真心待她的时候,她却又为苏家人向他求情!
那一瞬间,他忽然想开口问问:“在你心里,是不是我做再多,都比不上跟你有半点儿血缘关系?哪怕那些人不止一次地陷你于不仁不义?”
可他忍住了,这种幼稚的提问,他断不会说的。
“哦?为什么这么讲?”
贺芮霆表面上风轻云淡,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其实他早已经暗中收手了,这件事从未跟苏瑾意提过。倘若不是他暗中放手,有关苏氏的案子不可能忽然陷入僵局,无法进行下去。
这一切,他不会说出来让苏瑾意知道;正如一直以来,他都是在为苏瑾意默默付出。
“我觉得,他年纪不小了。我知道,这样的我很可笑,一向标榜公平公正的我说出这样的话,你一定很失望,但他……他毕竟是我的父亲,我于心不忍。”
听苏瑾意解释完,贺芮霆坐在书桌旁,朝窗外看去。
此刻暮色已至,窗外一片宁致景色,他看着如画的黄昏,觉得自己的心也能跟着平静下来。
“所以,你是心疼你的父亲?”
苏瑾意思考片刻,觉得并不是。
“我只是想,这是我为苏家做的最后一件事,就当作是我最后的仁慈吧。”
说到“仁慈”二字,她忽然觉得可笑。
一直以来,她的仁慈,没有任何人需要;可当她逐渐将自己变成一个刺猬,那些昔日伤害过她的人,又用大道理来绑架她,让她献出仁慈。
她可以无动于衷的,但苏静冉的威胁起到了作用。
“以后苏家人的死活,都和你无关!你不要后悔!”
她不是怕自己会后悔,更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