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林怒了,转身朝向尤氏低吼了一声:“你倒是撇的干净!难道你不是她母亲吗!”
尤氏吓得肩膀一抖,当即红了眼,拈着帕子哭了片刻,边哭边朝跪在一旁的幼子使了个眼色。
沈铭今年七岁,是沈怀林老来得子,在沈家十分得宠。
“爹爹,不要骂阿娘了,爹爹是不喜欢沈铭了吗?”沈铭跪走到父亲身前,小手用力扯着他的衣角。
沈怀林低头看了眼一脸稚气的沈铭,心头刚刚燃起的火儿当即消了大半,他俯身捏了捏沈铭肉乎乎的小脸蛋,笑着,以温和的口气说,“爹爹最爱沈铭了,铭儿乖,先出去玩,爹爹和阿娘有事要说,”
尤氏当即又给沈铭使了个眼色,沈铭乖乖起身退出门去。
尤氏看了眼沈怀林,慢慢凑到他身边,试探说道:“眼下主君还是想想这事该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沈怀林脱口而出。
“妾……倒是有个主意,只是不知主君可否同意,”
“你说,”
“妾身觉得薇儿和世子的婚事,其实并不难办,主君想啊,沈泠一贯要强,出了这样折损颜面的事,她是万不可能再回头了。今日我在墙外听的真真儿的,世子和咱们的薇儿那是才是真正的两情相悦,此事只要侯府的黄夫人点头,这婚事指定能成!”
沈怀林被说动了心,但心里仍有些犯嘀咕。
“妾知道,主君和当阳侯结亲,完全是为了沈家大局着想。主君可曾想过,以咱沈家地位何以能攀上侯府门楣?”
沈怀林脱口而出,“自然是那当阳侯府欠了国库一大笔银子等着要还!还不是看重咱们沈家的家业,”他顿了一下,支吾着改了口,“孟氏家业,”
尤氏淡淡一笑,“……夫人既嫁到沈家,便是沈家妇,都是一家人!什么孟家的沈家的,主君何须分得这样明白。夫人膝下无子,孟氏这样一大摊子家业,难不成日后还真的指望着沈泠来继承?”
这时,窗外传来沈铭和奶母嬉戏玩耍时咯咯咯笑声。
尤氏若有所指的望一眼沈怀林。
“主君你想,他当阳侯府看重的是咱们沈家可以帮侯府渡过这次难关,至于是哪个姑娘嫁过去,他们并不真的在意。”
沈怀林眼眸一亮,想了想,又有些疑虑,“那当阳侯府门楣虽不胜早年兴盛,可那也是高门皇亲,沈泠是嫡长女,孟云在康城也是有些名头的。咱们的薇儿虽好,说到底,她毕竟是个庶出,那黄夫人能乐意?”
“愿意的!”
尤氏娇嗔着,一把挽住主君的手臂。
“今日黄夫人离开时,妾曾悄悄跟夫人提过,只要夫人肯接受沈薇,嫁妆可再添一倍,妾能看得出,那黄夫人动心了。主君过两日再去侯府说合说合,这事指定能成!”
沈怀林没再说话,望着案几上摇晃的烛火,陷入沉思。
这可是两倍的嫁妆啊……
自定亲这些日子来,孟云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为她这个宝贝女儿准备的嫁妆上。
那份嫁妆清单,他曾在孟云房里见过,不夸张的说,堪比公主出嫁。
以孟氏经营三代丰厚的家底,完全可以出得起这份嫁妆!
眼下,尤氏一张口便是双倍嫁妆……话说得比吃灯草灰容易,可办起来却实在有些棘手。
他沈家如今三代同堂,能在康城置办这么一份家业,还有二房三房眼下所行营生,无不得益于孟氏。
他不过一介五品小官,别说女儿的嫁妆,就连如今所住的这个四进宅院都是孟云出手买下的。
他也是个男人,真若这么做了,这往后叫他在孟云面前如何抬得起头。
不过,好在誉晖堂大印还在家中。
他站在那里挣扎了一会儿,心里一时觉得不妥,可方才尤氏说过那句话似乎又在耳边提醒着他,是啊,孟氏家业迟早是传给他的铭儿的。
“主君,”尤岚儿上前抱住沈怀林的腰,顺势钻进他的怀里,“主君可要为咱们薇儿和铭儿早早做打算,那誉晖堂的大印,还是早一点握在主君手里。”
……
沈泠从外头一回来,便径直奔向孟氏院子,路过园子时,半道上遇到了温媪,被告知太夫人叫大家都去前厅候着。
沈泠心里放不下阿娘,想先过去看一眼。
才走进院子,便听到里头隐隐有争吵声传出。
“我们夫人身子不舒服,郎中嘱咐静养!”
一个丫头声音传出,“这是太夫人的命令!今晚沈家所有人都必须去花厅,二房三房早已到了,难道就你们东院特殊,连太夫人的话都敢违抗?”
“方才我已跟温媪说了夫人的情况,她都没说什么。况且,我也是奉了我们姑娘的命,夫人养病重要,谁都不可打扰!”
那婢女听完嗤嗤一笑,“还你们姑娘呢!她还顾得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