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三房一家还在凤阳,院子里只有咱们东院和二房一家,听说咱们主君当时也没把尤氏带回来,可那个尤岚儿不知从何处打听到二房张氏的消息,听说尤家曾对二房张氏有恩,于是写信给她,二房顾念往昔之情,三次去往乌县拿了好多银钱疏通关系,又回头帮忙劝说咱们主君和太夫人。那时候咱们夫人刚刚流产,郎中说了是个男孩,太夫人很是伤心,而恰好尤岚儿那时已经怀了沈薇,太夫人这才点头答应她入沈家的门。”
沈泠心里思忖着,二叔母前世背着沈家所有人,悄悄给她递信,她人不坏,想来很大可能是被尤岚儿利用了。
三房那边骂二房的话,她是不信的,二叔母是怎样的人,她心里自有定数。
“就为赎个姨娘,二房夫人还三顾教坊司?真是天大的笑话,她当自己是诸葛孔明呢!”半夏撇嘴,一脸不屑。
“半夏姑娘不知道,听说这个尤岚儿当初在教坊司可是头牌,二房和教坊司的嬷嬷认识,好话送了一箩筐嘴都说破了这才答应放人。”
这时,一个婢女来报信,说是阿信到了,已经在房里等了她许久了。
沈泠闻言离开孟氏房间,赶回自己的小院。
阿信一见到沈泠回来,立马起身,“大姑娘,陆廷洲那边给消息了,说是他父亲同意将陆氏码头盘给咱们沈家,”
“好啊,”
沈泠眼睛一亮,这可真真是这些日子以来听到的最好消息。
“只不过……”阿信有些欲言又止。
“只不过什么?”
“陆廷洲说了,他父亲答应是答应,但却要求咱们一次性付清所有钱。”
沈泠没有说话,默默走到独榻边坐下,长吁了口气。
若她没记错的话,前世,陆家和朱家签下买卖合约,并不是一次性支付,而是做了五年账期。
“这怎么办呢?我师父郭阿翁那边已经盘点过所有账目,现银,还有那些可以转手的田产铺子,若一次性支付,咱们手里的钱远远不够!”
“……做生意嘛,总是可以讨价还价的,不是他们说什么便是什么,你告诉郭阿翁叫他该做什么做什么,该转卖的铺子抓紧转卖,该换成现银的就换,”沈泠喝了口茶,细细思忖着,“说好什么时间见面吗?”
“陆廷洲说了,只要咱们这边同意他们出的条件,他们随时恭候。”
“那就告诉陆廷洲,后日上午,我亲自登门!”
阿信有些懵怔,他实在看不透沈泠的心思,但有一点他笃信,沈泠虽然年轻资历浅,可做起事来,似乎自有一套章法。于是也没再追问。
“你现在就回去准备一下,后日我们和陆家签完合约,你就动身去往扬州,一来探听一下楼船行情,若有什么消息,及时通知我;二来顺道去一趟乌县,去教坊司打探一下十八年前一个叫做尤岚儿女人,同她交往的过的所有人,包括教坊司的嫲嫲,郎中什么的,你统统给我记下来,交给我。”
“大姑娘只管放心,阿信这就去安排。”
巧兰送阿信离开。
沈泠坐在房中,身子斜靠在凭几上,闭着眼睛,半夏悄悄绕到姑娘身后,抬手将指腹轻轻按压在她太阳穴附近,“婢帮您按摩一下会舒服点。”
“嗯——还是半夏最体贴,巧兰那个丫头傻是傻了点,可傻人有傻福啊,”
半夏会心一笑,“姑娘,您总说婢聪明,可方才有一点婢倒是没看明白,”
“何事?”
“姑娘为何突然叫阿信去暗查教坊司,姑娘可是发现了什么吗?”
“……我也只是怀疑,方才云媪不是说了,那尤岚儿当年可是教坊司的头牌,喜欢她的人一定很多,所以那里的嬷嬷才不肯轻易让她赎身。教坊司是何等地方?去那里消遣的可都是些达官显贵世家公子。我相信尤岚儿若单纯只想做妾室,在那些人中随意挑一个嫁过去,绝不成问题。可她为何偏偏看上父亲,图什么呢?图他官位低?图他长得丑?”
半夏嗤嗤笑出了声。
“而且那个尤岚儿为了到我们沈家做妾,还不惜打听到二叔母的在康城的住处,真可谓是处心积虑了,”
“所以……姑娘是觉得这其中一定有隐情,”半夏这下听明白了,跟着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她心中暗叹,自家姑娘心细如发,竟从一大篇看似闲聊的话语中找到蛛丝马迹。她似乎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窗外,夜色融融,万籁俱寂,长风无声穿过一座座院落,吹进西院尤氏的房间。
夜风将鬓边散乱发丝轻轻吹起,尤氏两眼无神地坐于一处,仿佛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旁的素月站在那里并不敢贸然上前搭话。
这时,外头传来三声鸟鸣,素月眼睛一亮,急忙跑了出去,很快又重新回到尤氏身边,手里拿着一张字条,“尤姨娘,我表兄带消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