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很长的一段距离，那一片灯火通明，黄色灯笼在空中飘荡，连接成一片灯海。它们离这隔着一片黑色的虚空，像是能够吞噬一切。
噼啪的鞭炮声响起，接连不断，烟花蹿上天空，今夜竟然是除夕。
“我想我爹我娘还有我哥哥。”颜山山神撅起嘴：“以前我跟祖祖去庄子上住，他们三天两头都要过来看看我。”
“结果现在我成了山神，他们反而不来了，连过年也不来看看我。”颜山山神落寂道：“我想他们像以前那样……”
像以前那样将她放在心上，像以前那样爱她。
她本就是为了解决哥哥身上的不治之症才自愿献祭成为山神，可为何为了爱才献祭却又得不到同样的回应？
“他们是为了保护你吧？”阿木跟她一样一屁股坐在门槛上。
山神庙的门槛很高，已经到阿木的小腿了，她坐下去也刚好合适。
颜山山神天真地眨眨眼，问道：“怎么说？”
阿木沉静道：“成了神明，天道会赋予你更多东西，你是他们家出来的人，镇子上的其他人当然会担心你偏心于他们。”
“他们疏远你，自然是不想让你为难。”
“怎么可能啊！”颜山山神说道：“我对谁都是一视同仁的好吗？”
阿木摊手：“你是这样，可别人不这么想。”
颜山山神跺脚：“气死了，这山神当得好难啊！我怎么做的他们难道不清楚吗？”
阿木看着天空明月高悬，繁星连接如同一张网笼罩在他们的头顶上，耳边还有颜山山神气呼呼的声音。
阿木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你的轮转之术对这个没有用。”
颜山山神长叹一声。
“因为他们自始至终都未曾变过。”
颜山山神瞪大眼睛。
阿木勾了勾嘴角，“没有变过，如何轮转？”
“我不知道。”颜如玉垂眸，“明明这就是谁都看得出来的事情，何必如此小心？”
阿木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你长大了，你就懂了 。”
颜山山神如今不过二八年华，依然带着一种赤忱的天真，她不懂人心复杂。
她忍不住回嘴道：“你看上去也没多大啊，怎么就懂了？”
阿木憋笑道：“我都奔四了。”
“奔四！”颜山山神声音拔高：“你四十岁了？”
其实是四千岁，不过阿木没有纠正，任由小姑娘误会下去。
她围着阿木转了好几圈，怎么看都觉得这是她的同龄人，连忙拽住她的袖子问：“你怎么保养的啊？”
“放宽心？”阿木不太肯定地说：“当个废物？”
颜山山神哼了一声，说：我才不当废物，我要当最厉害的山神。”
阿木笑着看她：“可是神明首先要做到公平啊。”
“那我也能够做到最好！”颜山山神斩钉截铁地说。
“可是，你成神后一定会有无数人祈求你，你实现的第一个就是你家人的愿望吧？”
颜山山神皱眉：“不，那是我的愿望。”
“那一定有人开始不满吧？”
颜山山神愣住，“……是，他们说我偏心颜家。”
她手指搅在一起，“可是，我是为了哥哥的病，才成为山神的。”
“一开始爹娘也会来看我，后面他们就没来了……说我偏心的闲话也少了许多。”
“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她喃喃道，“我知道了。”
颜山山神身上浮现一层难以言明的悲伤，可是若不是为了颜家人，谁愿意当这供奉在高处的石像？
她忽然从地上蹿起来，过年过节的时候她收到的供品总是很多，她收了一大提篮出来交到阿木手上。
“你帮我把这个送给他们吧！”颜山山神扬起一个大大的笑，不能明着与他们联系，难不成还不能让人帮忙去了。
“我叫颜如玉，我爹叫颜至诚，我哥叫颜化霖，还有我娘叫吴晴娘。”
“顺着这条路下山，进到镇子里，往东边走，有一棵海棠树那就是我家了。”颜如玉说：“我平日里都不进镇子里，免得镇上那群烦人鬼天天叨叨，不如你帮我把东西送过去吧。”
她冲阿木狡黠地眨巴下眼睛，“你把东西送到了，自然就可以出去了！”
阿木拎着沉重地篮子，又看了看一脸紧张的少女，她大概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不知道此时她应该更理直气壮一点才能威胁到人，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呀！”颜如玉插着腰问她。
阿木说：“好，我帮你送，你……”
“嗯？”
阿木摇了摇头，“没什么，你不用质疑你的付出没有回报。”
她记得发现那四具戴着铭牌的尸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