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论语·先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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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很包容我,给了我最大的庇佑,让我能够在这里活下去。要是没有他们,真是无法想象。”明月平静地讲述,“说来也是奇怪,孔夫子在知道我是女儿身的时候竟是一笑而过,没有把我赶出孔门,而是把我留在身边,悉心教导。孔夫子去世后,我去了子贡在齐国的别院,也就是现在的小圣贤庄。后来我便一直帮子贡打理经营小圣贤庄,直到现在。想来是师兄早就为我谋划好了一切,现在小圣贤庄声名鹊起,我能自由行走于各国之间,很大程度上也是得益于他。”很多年后,明月如此与邹衍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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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暮春时节,这是明月来到桑海的第六个年头。冰冻的河水慢慢融化,柳枝在抽新芽,因寒冷而休眠的动物们也开始活动,一片生机盎然,一年一年枯荣有序循环往复,然而或许就在不远处,一定还有战争在继续,不停地有人在死亡。
明月并没有见到孔夫子最后一面,再次踏进大门的时候,一切既熟悉又陌生。这里已听不见那谈笑声、琴瑟声,还有子路的大吵大叫。一年后,她便跟着子贡的商队来到齐国桑海。临行前,她特意带樊迟去了她给季樊立的坟冢,并告诉他自己并不是她的妹妹,虽未寻得她的遗骨,但也不应消失得这般悄无声息。樊迟也终于明白,为何妹妹回来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理由去怨恨眼前的女子骗了他。他还告诉明月,他知道当初穿回来的衣服和配饰不一般,曾拿去给夫子看,夫子却说这是周王室的东西,他一生崇尚周礼,从没想到会有一位“周王姬”来到他的身边,由他传道受业。自那时起,他便把她这个疑似“周王姬”保护起来了。虽然还是不知道那些东西你是从哪得来的,可夫子的眼光总不会错。
“可是——”明月试图解释,但话到一半又咽了回去。虽然她也并不是真的周王姬,但也因此得益,他们既如此认为,无论对谁都不是坏事。
子贡因要为孔子守孝而留在孔门,齐鲁之间,常有书信往来,他更将整理抄录好的孔门藏书送往桑海别院。三年丧期已满,众弟子皆相诀而去,唯有子贡又在孔子墓前结庐守墓三年,然后离去。
“有人死亡,也必定有人新生!阿妹不必太过感伤了!”听到声音,明月转身去看,竟真的是子贡。她一直以为,师兄把她一个人丢在这了。“师兄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好去接!”
“好啦——你的脾气还是跟以前一样!”子贡回头招招手,“羡音快过来,别跑丢了!”
明月刚刚没发现,师兄身后还带着一个孩子,正好奇的四处跑跑看看。
“这孩子是?!”明月问。
“这是我徒弟!”子贡轻咳了两声,“是颜家的孩子——叫羡音,子渊家一直过得清苦,我于心不忍,便把他带过来了。你呢,在这里住的可习惯?”
明月一笑:“这里——很好,我很喜欢!”
“我知你厌恶战争,夫子也不愿你在战争中迷失自我,此地地处桑海之滨,风景宜人,偏而僻静,远离战乱,正是修身读书适宜之所!我想以后也像夫子一般能够教书育人,此处是为最佳!我正想为此处起名为——小圣贤庄。”子贡抬起头看了看。
明月也回头看着这建筑,念道:“所谓贤人者,好恶与民同情,取舍与民同统;行中矩绳,而不伤于本;言足法于天下,而不害于其身;躬为匹夫而愿富贵,为诸侯而无财。所谓圣人者,知通乎大道,应变而不穷,能测万物之情性者也!”
“夫子为圣为贤,犹如深墙大院,我辈只能望而不可及,故只称为小圣贤庄!”子贡笑笑,“想当年厄于陈蔡,我们还在笑夫子的迂腐,想来到现在我们可能都没理解夫子所谓的儒道,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虽不行政,却能为政,夫子虽仕途不得意,却教出了你们这一群好学生。儒学本就是入世的学问,知行合一乃是学问中之最高。”明月道。
晚上明月照旧提灯巡视庄内各处,却见羡音房内仍亮着。
“羡音怎么还不睡?”她关切地问。
“我——还不困,想多看一会!”颜羡音说着打了个哈欠,“这里的书太多了,都看不过来呢!
“以后这里的书都是你的,但是现在你要好好睡觉!”明月拍拍羡音的头。
羡音直了直身子:“师父说过,我父亲十四岁拜入孔门,也是这样学习的,我——想要做像父亲一样的人。”
“勤学好学是好事,我知道你不想让我们失望,可是首先得有一个好身体,要不学问再好也存不住啊,你说是不是?”明月摸摸羡音的头,“这也是你师父曾经教导我的!”
“师叔说的有道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