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半梦半醒间,他见到了无忧,就在一片荒原上,落日照在她身上,她和另外一个男人坐在一棵光秃秃的树底下。
秦愚一眼就能看得出,那男人来自冬地。大冬天的连件棉衣都不穿,任烈风吹过也不烤火。
他听到了无忧与那人的对话,似乎无忧还要跟着他去冬地?
“寒竹呢?!”
秦愚隔了很远,就叫无忧说话,然无忧只微微回过头来,双眼十分辽阔的望着前方,仿佛不曾见到秦愚。
她的目光注视了良久,穿过凌乱的头发,和秦愚的身躯,望向遥远的南方。
仿佛是思念,仿佛是离别。
“五弟?长姐在问你话。”
秦愚的耳边响起秦艰的声音,他眼前白黄一片的荒原瞬间变成了阴冷的清月楼后园。
庭内放了许多炉火,供人取暖,但秦愚根本用不着炉火。
“五郎有何看法?”
“娘子们各有千秋,臣弟没什么可指点的。”秦愚敷衍了事,看得出秦跃脸上的笑意也有些干了。
她转头看向屏风,询问三位女郎之意。
“安王勇武,晋王温文尔雅,桓王简明果断,燕王也礼德具佳,可见我大津儿郎如此优越,是臣女为大津女郎的幸事。”说话的是文卿。
严虞微微斜眸,接着冷哼一声,与女侍低言:“是个伶牙俐齿的贱人。”
“郡主相中谁?”
“秦七郎。”
“郡主以为呢?”
严虞听到秦跃点自己名字,久行礼道:“安王有勇有谋,然我出身武将之家,却想有文雅境地的夫家。晋王虽温文尔雅,但举案齐眉需双方协力,寡言者,臣女愚笨难察晋王心中之相。桓王……”
秦愚听到严虞说到自己,也抬起眼睛听起来。
比起文卿各个夸一遍,不如说点实在的,严虞的话就很中听。
“桓王……前些日子开府,本郡主本想派人去道喜,谁想没有请帖不收拜帖,更是闭门谢客,臣女心灰意冷,也不愿再做别的了。”
“那郡主如何说燕王呢?”秦跃笑了笑,叫严虞道来。
“燕王礼德兼备,宅心仁厚,又屡立奇功,臣女再挑刺,就有些过分了。”
“看你挑老二老三和老五得刺的时候,也没不好意思啊。”秦跃笑的意味深长,看起来温婉和善,却叫秦愚看的不寒而栗。
他看得出严虞心仪的是秦昇,同时他也知道,秦跃不会叫她嫁给秦昇。
花会结束后,秦艰和秦愚并肩离开清月楼时说,原以为能看些高门淑女,谁知道是场罗门会,秦跃这一出分明就是项庄舞剑。
“四个郎君,来了四个女人,分明就是已经安排好了。”秦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而是上马离开了。
秦愚望着离开的秦艰,就上了马车和青君离开。
马车上青君问秦愚什么结果,秦愚一边揉着腿,一边道:“长公主那已经有结果了。”
“她不让你们选吗?”
“哪里是让我们选。”秦愚冷笑了一声,接着说:“四个女郎,严家郡主,西垂郡主,御史中丞的嫡女,中书侍郎的嫡女,这分明是鸿门宴。”
“她们出身好似大津朝堂的四个梁柱,选了谁,就不会和谁有结果。”
秦愚点了点头,又说:“长公主应该是在布局,但不知道她是要让谁陷入局中。”
过了午时,太子从东宫离开,去了公主府。
他没有带秦骐,便是要问花会之事,长公主也没有含糊,告诉他结果已经心中有数,让太子无需担忧。
“什么结果?”
秦跃看太子追问,也就只能告知:“今日二郎也曾来找我,他说他尚武,却想有个文静的内人,然苏兰还是文卿,都难以压制住他,臣妹担心二人会受委屈,苏氏文氏是朝廷重臣上京大族,不好得罪。”
“太安郡主?”太子有些犹豫,他知道秦艰总在意着严家的兵权,如若他来拿捏严家,恐怕会生祸端。
“正是,定国公向来不青眼二郎,嫁女也只是接旨。臣妹心想,王兄担心之事也不会发生。”秦跃一语道破,接着又道:“三郎沉默缄语,西垂郡主豪迈奔放,也能训一训他的性子,这是母后的意思。”
“母后自有母后的道理。”太子连忙抬手毕恭毕敬的拜了拜。
“五郎……和老七……王兄可有建议?”
“苏氏应配老七。”太子道:“父皇今日和我说起此事,苏氏年龄小,又有规矩,不懂权事,老七心思深重,文氏见多识广不同凡女,陛下担心……”
“苏氏可是御史中丞的嫡女,若许给老七恐怕……”
“这是父皇之意,应有父皇自己的安排。”
“是臣妹逾矩了。”秦跃低头行礼,太子却摆了摆手,没有再说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