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珏这一入宫,直到次日傍晚才得以出来。
“祖母虽然醒了,但身子亏空的厉害,太医说还得静养一段时日。”
郁珏似是很不喜欢去宫里,每次出来都要沐浴更衣,像是在里面沾惹上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但今日姜梨婳在,只让人打了盆水来,一边仔细清洗着双手,一边对姜梨婳说道。
“除了嫡亲血脉,其它人想要见她,恐怕还得月余时间。”
姜梨婳微微点头,见郁珏一脸倦色,立马让人换了可以舒缓疲劳的熏香。
“可是宫里有什么事,殿下耽误了一日才回来?”
郁珏面露憎恶的把外衣脱下往地上一扔,神情恹恹的靠在软塌上。
“太子和三皇兄因为争夺兵权的事闹出了人命,父皇非要让本宫去旁听。”
此时有丫鬟端来一直温着的鸡汤,郁珏拿过来一饮而尽,然后又继续道。
“好不容易从御书房得以脱身,秦皇后又让本宫去她宫里,说是九皇妹已被指给西岭的世子,入秋时节就要出嫁,让本宫帮着挑选嫁衣样式。”
说起这些事的时候郁珏眉目间的不耐烦之色几乎快化作浓郁的戾气,足见她对宫里的这群人是发自内心的不喜欢,甚至是憎恶。
联想到每逢初一十五宫里就要赐药到公主府,姜梨婳不免好奇郁珏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往事,让她和皇族间的关系看起来既似挚亲,又似仇人。
强压下心中的好奇感,姜梨婳转而向郁珏问起九公主郁姒的婚事。
“西岭是异姓王管辖之地,陛下怎么会让九公主嫁过去?”
景文帝膝下有七子两女,除了五公主郁珏外还有一位九公主郁姒。
这位小公主虽然不是皇后或是贵妃所出,但她的母亲雪嫔因模样相似景文帝的结发亡妻,颇受景文帝喜爱,若不是出身低贱,早已升了妃位。
因为这份特殊的宠爱,九公主郁姒也自幼颇受帝宠,不说给她找个年少有才的探花郎,也该是王侯将相家的公子。
如今却将她指给西岭王的世子,实在出人意料。
郁珏冷笑着把碗放回丫鬟捧着的托盘中,开口的语气颇有几分讥讽的意味。
“西岭王的世子年前来阚京送进贡年礼,也不知怎么的在宫里遇见了九皇妹,对她一见倾心,回去后央着西岭王向父皇上书,求娶九皇妹。”
姜梨婳不解询问:“陛下就答应了?”
郁珏语气中的讥讽之意愈深:“一开始自是没有答应,但西岭王连上数道折子,甚至在戎羌作乱时故意压兵不出,父皇再不舍,也只能应下。”
西岭之地连接晋北和南疆,是分隔戎羌和南唐的天然屏障,早些年南唐还能约束西岭,但自从这一代西岭王上位后,不仅开始疯狂拓宽疆土,还把西岭的兵马翻了一倍。
如今南唐要打西岭,不仅劳民伤财,而且晋北那边还有边外十六国虎视眈眈,稍有不慎就会引来灭国之祸。
也不怪西岭王敢威胁南唐,人家现在确实有这个底气。
姜梨婳抬眸看向郁珏:“所以殿下才要力排众议修建晋北粮马道?”
如今的南唐,看似国力强盛,但实则西北两处之忧日益增重,要平西岭,必须先定晋北。
粮马道一日不修好,晋北的局势就一日无法彻底安定下来。
郁珏抬头迎上姜梨婳的目光,虽然依旧神情恹恹,但语气却不容置疑。
“南唐先祖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本宫决不能看着它遭人践踏。”
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分明没有勾心动魄的眼波流转,但姜梨婳却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抓她的衣角。
“殿下之所愿,必将有所应。”
黑白分明的眸子因为这句话瞬间勾卷起了万丈惊涛,郁珏强压着胸口处泛起的苦涩,无声看着近在咫尺的姜梨婳,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有把那句话说出口。
吾之所愿,仅有汝可应。
唯汝可以。
转眼就到了老熹王妃赏花宴的日子,姜梨婳没有请帖,只能跟着郁珏一同前往。
老熹王妃没想到郁珏竟然还会带着人一起过来,而且还不是她回阚京后偶尔带在身边的顾家小郡主,而是近来阚京城中茶余饭后闲谈之语中提及最多的姜梨婳。
在老熹王妃打量自己的时候,姜梨婳适时上前向其福了福身子。
“梨婳见过老王妃,听说今日府中设了罕见的兰花宴,斗胆随了五殿下一同前来赴宴,没有事先征询您的同意,还请老王妃恕罪。”
说着从紫穗手里拿过一套上好的茶具。
“这是梨婳近来新得的一件茶具,听说您喜欢喝茶,特意拿过来孝敬您。”
上好的紫砂打磨成的成套茶具,无论是色泽还是做工都是上乘,老熹王妃一看就喜欢的紧,连故作推辞的举动都省了,爱不释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