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庆天殿出来后,姜梨婳一路又收获了不少或同情,或敌视的目光,但她都恍若未闻,只是立在宫门外的护城河畔,静静的等郁珏出宫。
但郁珏没先等来,倒先等来了另外一位意料之外,但又情理之中的人。
遭了今日一茬,老宋大人好像被抽干了不少精气神似的,整个人看起来不像往昔那般精神烁烁,平日里最常见的慈祥之态更是不能从他脸上再窥见半分。
“你以为你离开了宋家,真的会比现在更好吗?”
负手立于姜梨婳数步之遥的地方,老宋大人目光沉沉的看着她,若细细探寻,还能从他眼底深处揪出一丝阴鹜之色。
夏风吹动几支垂于姜梨婳额前不远的柳条,老宋大人的脸偶尔被拂乱的视线分割成模糊的模样,但奇怪的是,不敢是哪样的面容,姜梨婳都快窥见他眼底深处流淌的那抹微光。
半晌的沉默后,姜梨婳倏然轻笑出声。
“所以呢?我就该继续留在宋家,受你们的折辱,直到你们吸干我的血肉,将我的白骨肆意丢弃?”
老宋大人似是很不满意姜梨婳的这种说辞。
“我知道你婆母平日里会苛责你,但鲜少对你有过打骂之举,阿翊虽然冷落你,但也只是嘴上给你难堪。”
目光落在姜梨婳身上已经包扎好的伤口上,老宋大人略一停顿,继而又往下说道。
“今日若你乖乖的听话,也不会弄出这些伤。”
姜梨婳面露讥讽的看着老宋大人。
“所以你觉得你们宋家根本就不会弄死我对吧?”
“觉得今天我在庆天殿抹黑了你们宋家是吧?”
老宋大人脸色越沉,语气也骤然染上了冷意。
“难道不是吗?”
都到这种时候了,对方竟然还能用这种理直气壮的语气,姜梨婳顿觉荒唐至极。
和一群杀人犯讲道理,简直可笑!
已经到了唇边的话倏然全部消散无踪,姜梨婳静静的看了老宋大人半晌,最后缓缓开口道。
“我和你们宋家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
见姜梨婳如此顽固,本是掩藏于老宋大人眼底深处的阴鹜之色猛然蔓延而出,宛若毒蛇的目光一样冰冷,落在人身上,极为不舒服。
“老夫已给过你数次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知珍惜,来日望你不要后悔。”
说罢狠狠地瞪了姜梨婳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夏风忽停,被吹乱的柳枝逐渐停下摆动的舞姿,又静静的旋落于姜梨婳额前的位置。
目送着老宋大人的马车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宽广的官道尽头,姜梨婳才慢慢收回目光,一转身,竟意外发现郁珏不知何时已立于十余步之遥的河畔边。
“殿下?”
看见郁珏,姜梨婳瞬间笑意爬上双颊,毫不犹豫的朝着对方小跑了过去。
“你什么时候来的?”
下意识的想去抓郁珏的手臂,却被对方不着痕迹的避开。
“刚到。”
说着越过姜梨婳沿着河畔往前走去,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本宫不想理你的气息。
姜梨婳知道郁珏这是生气了,也不在意她的冷脸,笑吟吟的像条小尾巴似的跟了上去。
“殿下别生气嘛,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
这话一出,郁珏的脚步倏然一停,下一刻姜梨婳就见对方侧过头来看着自己,冷笑着纠正道。
“一身是伤的被本宫抱回来的。”
姜梨婳连连点头:“是是是。”
说着不顾郁珏的避让,眼疾手快的一把挽住她的手臂。
“我这不是知道殿下一定可以来带我出去嘛,而且趁着这个机会还能把南襄军营的事闹出来,同时还能让宋家在庆天殿内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颜面扫地,殿下不觉得我这个计策很棒吗?”
姜梨婳好似对郁珏越发冷的脸色罔若未闻一般,继续笑吟吟道。
“我这边厉害,殿下不夸我也就罢了,怎么能给我甩脸子呢?”
然后还把自己依旧往外浸着血水的右手臂递到郁珏面前,可怜兮兮道。
“人家好疼的,可是醒来时候殿下又不在,紫穗问我疼不疼,我都不敢说。”
说着竟大胆的往郁珏怀里一扑,把下巴靠在她肩上,颇为委屈道。
“殿下,真的好疼啊。”
面对这样的姜梨婳,纵是郁珏有再大的火气,也瞬间烟消云散。
低头看着像是如小动物一般在自己肩上蹭了蹭的姜梨婳,郁珏无奈把人往怀中一环。
“回去让白老头儿给你配些止疼药。”
姜梨婳闻言立刻仰头看着郁珏:“殿下不生气了?”
看着对方眼中稍纵即逝的狡黠之色,郁珏没好气道。
“本宫上辈子一定是欠了